围栏很低,也就香几那般的高度。
夜十一随意地坐在红砖围栏上,弯着腰伸手往里面摸索,扑鼻的青草香和熟悉的触感,不由让她陷入回忆之中。
以前她尚是夜家女的时候,有一回看到芸钗一个人在玩儿,摔了扑在地上,那时地上就是这样的草地,稀稀疏疏,带着许多沙粒石子。
她走过去问摔疼了没有,芸钗明明疼得眼泪快掉出眼眶了,手心也被硌破皮渗出血丝,还是倔强地摇头,跟她说不疼。
小小年纪,嘴就很硬。
这些年,人是长大了,嘴依旧硬,明明那么在意,却因着她,生生不理睬太子。
“来了,怎么不过来”夜十一坐直身,脸转向连接后院的月亮门,微笑着问道。
“大姐姐”杨芸钗站在月亮门前喊了一声,这一声她足足等了十年,终于又可以当着大姐姐的面喊出来了。
她激动得热眼盈眶,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一步一步地走向夜十一。
夜十一拍拍她身边的位置,杨芸钗走过来,坐下去。
“时间不多,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我会答会听。”她伸出手,半道就被一只嫩滑温热的手握住,她另一只手也握上去,把杨芸钗的手包裹在其中。
杨芸钗任脸上的泪珠滑落,她无声地掉着眼泪,似是要将此十年来对夜十一的想念,和她一个人呆在杨府左右支撑所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地哭出来“大姐姐,你你疼不疼”
你中刀,疼不疼
你落江,疼不疼
你眼盲,疼不疼
还有手腕上的咬痕,那样强硬地去掉疼不疼
这些年历经生死改名换姓,独自一人远在他乡,不能以自已的身份活着,不能见到家人亲友,即便好不容易等到进京了,也不能与家人走近,正大光大地关心,你的心疼不疼
夜十一怔住,倒是没有想到,芸钗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疼不疼,愣着愣着,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浸过白绫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金绣蝶舞的月白月华裙上。
“大姐姐,你别哭,我不问了,不问了”杨芸钗焦急慌乱地掏出手帕,轻轻地给夜十一拭去脸上的泪痕。
“不疼了。”夜十一任杨芸钗擦着,享受着这难得的短暂相聚,相较内心的苦楚,此刻被关怀着的温暖让她不禁笑容飞扬,“如今,我嫁给了两情相悦的良人,重回到京城重新见到你们,和你们见面说话,和你们再次携手共进,一步一步地往我所想要的答案靠近。一切正向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在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得到答案,那么过去我所承受的,不管是苦难还是疼痛,那都是值得的。”
“答案若是答案很不好”
“不管答案有多不堪,我都可以接受,我有心理准备。”
很久以前,莫息就提示过她答案或许会很不堪,也提醒过她涉及皇帝舅舅或许会很艰难,但她未曾因此退缩过。
在知道皇帝舅舅无意她四皇子表哥继承皇位之后,她更是果断地策划起以死遁离夜家女这个身份的局。
很成功,她逃脱了夜十一的这个身份,也以王壹的这个身份再次踏进京城。
“我想要做的事情,不管结果好坏,都得有个结果。”夜十一想起还缺一个中间人的事儿,“过年宫中办年宴,我要见一见谢皇后。”
点到为止,她并没有多说。
杨芸钗不知道姜蕊和安贤妃的事情,只大概知道夜十一在宫中有埋眼线“大姐姐是已经在做安排了”
“嗯。”
“可是有什么问题”
夜十一先把需要个中间人牵线的事儿说了,后道“姜蕊怀有龙胎,安贤妃也养有五皇子,两人都有野心。姜蕊弱些,可她能护着龙胎好几个月,满三个月后才让人发觉,请了太医定诊,她的忍耐力和心计不可忽视。安贤妃没有五皇子之前,安份守已,连安家在宫外如何没落受期,她都能一概不理,可见她是个狠起来连家人也可以不顾的人。这样的两个人,都有争一争那个位子的野心,我不得不小心。”
“东宫已定,太子虽病弱,可定了就是定了,除非”太子身亡,这四个字杨芸钗没说出来,不管是出于忌讳还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愿想的,“大皇子已成为庶民,二皇子在宁天官的护持下,无功无过,若安份,日后太子登基,他当个富贵王爷是没有问题。至于四皇子,十年前在大姐姐没从杏江回来后不久,他便离开了京城,留下家书,和皇上和夜贵妃娘娘说,他要游历天下,把大魏的大好河山都走一遍,直至今日,除了定期的平安信,丝毫未有归来的意愿。”
“莫说姜蕊只是怀有龙胎,纵然是已出生养在安贤妃宫中的五皇子,比起已成年的太子和二皇子,甚至是行踪飘忽的四皇子,他们并没有胜算。”这是她的看法。
夜十一点头,她认同杨芸钗的看法“你分析得很对。可通常陷在王权富贵之中的人,都是灯下黑,都是一叶障目。你说的问题,她们或许也能想到,也可能早已想到,但面对皇权,执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