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声的闪电闪过,小雨开始密密麻麻地下。
晶莹的雨滴落在地上,溅起如梦如幻的水花,又带着尘埃悄无声息地散开落下,融为一体。
夜十一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缓缓走着,雨点打在她身上,渐渐湿透她的衫裙,白绫紧紧覆住她的双眸,她面无表情地走着。
还未出凌平湖,只是上了岸,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许任何人跟着,连难姑也不行。
难姑急得脸变了色,让影子隐在暗处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与小麦被勒令不准跟近,只能远远缀在后面,保持着自家大小姐在二人视线之内的距离。
一前一后三人,均被淋成雨人。
忽而有一人疾步而过,越过难姑与小麦,他撑着伞,神色焦虑急切,又带着激动与小心翼翼,按在伞柄的指尖微微颤动,隐隐有水光在眼底闪动。
小麦本着护自家大小姐周全的本能,大小姐又说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感觉到有人越过他二人,他自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大小姐,即刻想上前去拦,却被难姑拉住。
“是莫世子。”难姑望着莫息迅速靠近夜十一的背影,拦在小麦跟前。
小麦自然也看得清是莫息,他很是激动“他刚刚设局骗了大小姐,这会儿大小姐正在气头上,他去了岂不是火上浇油怎能让他靠近大小姐”
“解铃还需系铃人。”难姑也不多言。
小麦无法理解难姑这话,然难姑是大小姐身边的心腹侍女,跟在大小姐年月要比他久得多,他对大小姐的了解远远不如难姑,心中明白难姑能这样说,自有这样说的道理,故即便无法认同,他也未再多言。
岸上垂柳成排,滴答滴答的雨声落在湖面,轻荡出一朵又一朵的雨莲,夜十一站在岸边,听着雨声雷声齐响,交织成一片美妙动人的自然乐章。
雨水落在头顶,自发鬓流下,滑过脸庞,伴着冷风吹过的雨丝扑在脸上,不时浸透着早已湿透紧紧粘在她眼上的白绫。
一袭白衣,一头青丝,一条白绫,沉默而又平静地站着,远远看去,仿若随时要飞升成仙的玄女。
莫息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伴着风雨声来到夜十一身后五六步处,他撑着伞停下步伐,此时心中之百感交集,不亚于他初初重回今世时,那既有着澎湃的震撼,又有着果真如此的了然,与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激昂。
头顶突然不再有雨点落下,夜十一动了动,没转身,只问“你何时知晓的”
莫息无声地笑了笑,这便是他认识的十一,无畏艰险,无所畏惧,能进则进,当退则退,从不会打无把握的战,真到山穷水尽揭老底之际,也会毫不犹豫地背水一战,争取柳暗花明。
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夜十一微微低首,略作沉吟,很快有了决定,她慢慢转身,伸出手去摸索着伞,抓到柄后握住,正在莫息握伞的手的上方。
如此精准的位置,令莫息的双眼不觉浮上质疑的眸色“你的眼”
“真瞎了。”夜十一声音极轻,混在风雨声中,似极在耳边呢喃,只近在咫尺的莫息把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我生得不似我母亲,也不像我父亲,幼时且有些像,越长大越不像,只一双眸子,肖极我母亲。瞎了,也好。”
“你”
“没有。”
夜十一知晓莫息语气突然变得激动的原因,他想说什么她晓得,没等他问出来,她主动澄清“十年前落江,胸口中了刀,在江水里,我丝毫没有意识。再醒来,我已然得救,眼却再也看不见。这双眼是母亲留给我在这个世上最像她的地方,我不会去伤害它,然天意如此,倒也不错。王壹眼盲,乃是天生,我失明,或许是冥冥之中母亲在帮我,晓得我不得真相不罢休,晓得我必然还得回来,可这双眼会暴露我的身份,引起京城各方势力的怀疑,特别是皇帝舅舅。届时,我还如何蛰伏”
她再问一遍“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认出她,再借势设局中局逼她露出马脚。
倘若此人非是他,她不会有此一问。
她会在她反应过来的瞬间,便下令将隐患除掉,即便无法尽除,至少她会让他明知她便是夜十一,也无法公诸于众,不管甘愿亦或被逼,都只能当个睁眼的哑巴。
夜十一执意要晓得原因,莫息却无法解释。
他缓缓将此十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儿搂进怀里,伞干脆交给她撑着,他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越搂越紧,仿佛不这么抱着,他便要再次失去她。
真正的缘由,是他重生一世。
他见过长大后的十一,认得她长大后的模样,即使眼覆着白绫,性情气度异于前世,仅她生得与前世十九岁时一般无二,便足以让他心生疑窦。
再经今日之事,他特意为她将计就计获得结果,七八分的把握,已是十成十。
“你不想说,又不愿骗我,是么”莫息沉默的态度让夜十一猜到这一点,她一手高举着伞,另一手轻轻覆上他的背,似安抚受惊的孩子般“你不想说,那便先不说,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