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腥风血雨。
只是这一场战争,腥的是金家的风,血的是原家的雨。
中途入战局者,诸如她,她仅仅想救下那个拼死也要讨一讨公道的女子,并无多余时间陷入人生百态,又诸如陈列,他是假的,借着金心的由头,先杀了原家少爷,后陷真正的陈列于刑狱生死。
铁窗外黑越越一片,偶有风声,铁栅外早掌起灯,橘红的火光照映着夜十一平静无波的脸庞“我非圣人。”
短短一句回答,她的声音如珠子滚落玉盘的脆响,含着几分悦耳,又清冷得仿佛她是天生的铁石心肠。
“你眼下所做,便是圣人之事。”陈列轻晒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得此刻他并非在坐牢,而是正在赏月。
“路见不平,偶尔拔刀相助,算不上圣人。”夜十一疑心陈列真正的身份,目光难免有几分灼灼,可惜她对易容之道实属陌生,简单地在脸上涂层黑描个粗眉尚可,深些的道行,她可就不行了。
北室东箕亦非此中之辈,自也深谙不了。
“能偶尔拔拔刀,总是好人,而我,却从来非良善之辈。”陈列早在北室跟前露了行迹,本就没了再瞒的心思,只是此时仍在县衙大牢,十步之外尚有狱卒看守听声,他方没将事儿摊开了讲。
夜十一亦是如此,没心思再同陈列打暗号机锋,她直接瞥了东箕一眼。
东箕会意,在冯三采珍纳闷的眼神儿与在陈列玩味儿的浅笑之下,东箕迅速靠近看守的狱卒。
在狱卒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问一问东箕走近他是想做什么之际,东箕手刀精准快速一劈,张着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的狱卒即时倒地不醒,昏睡过去。
“夜大小姐果然雷厉风行。”陈列撕开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一张年约十七八岁的俊脸来,一双桃花眼带着星点笑意,状似无意地扫过从始自终未曾言语过的冯三。
冯三被这一眼扫得有些不自然,对上假陈列露出真面目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她不自觉地蹙起秀眉,随即垂下眼帘,轻移两步,无声地退至夜十一身后侧。
夜十一察觉,不着痕迹地同移步,将冯三挡得更加严实“罗首领亦神出鬼没得很。”
罗湖既已撕下假面皮,当然不会再隐瞒身份,起身拍了拍身上袍服于牢里沾染上的草屑尘灰,对冯三避开他一举,只眼尾上挑了挑,复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文质彬彬地团团一礼“罗湖见过夜大小姐、冯三小姐。”
夜十一与冯三此刻皆着男装,罗湖行揖礼,又自报真正家门,以诚换诚,夜十一自回了个福礼,冯三见状随之,亦行了个福礼,只仍不露面。
支江城除出了原家少爷此一大祸害,余者皆让周知县治理得夜不闭户,大牢也是十室九空,故这些年来原家少爷惹出来的过错,与治理得当的功绩相抵,方让周知县一直上不上下不下,连任原地支江城父母官。
此刻倒便宜了夜十一与罗湖对话。
狱卒一昏睡过去,东箕便去守着出口,防止有人偷听,只采珍一人守在夜十一冯三身边侍候。
罗湖见状道“两位小姐就不怕我罗湖出阴招,在此时便宜之际将二位掳了去”
他此言一落,采珍即刻大步上前,呈老母鸡护小鸡崽之态,挡在夜十一冯三两位主子跟前,一脸害怕,却又有着视死如归的戒备。
罗湖轻晒一笑“两位小姐身边倒皆为忠勇之辈。”
夜十一示意采珍退下,采珍红着脸儿退回原处静候,她上前一步道“不知罗首领可有此意向”
“有何好处”明人不说暗话,夜十一直接,罗湖更直接。
罗湖能要好处,可见东角受她命令察看罗湖是否能为她所用的同时,罗湖也是也此心的,夜十一心放了放“罗首领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为报当年之血海深仇,你我携手,可为互利。”
罗湖对夜十一实言互利的态度很是满意,本来么,杨拣是他抄家灭族的仇敌,亦是夜十一代表的夜家的挡路石。
然杨拣稳居两广总督已久,既是地头蛇,势力亦盘根错杂,单就夜家势力,要尽数铲除,倘无熟识两广之地一切关系事务者,铲除起来必事倍功半,他也晓得,夜十一的师父户部马员外郎马文池,早已伸手至两广,眼下夜十一欲亲至泷水与他见面相谈,无非是想更快更稳妥地拿下杨拣。
而他自出山以来,虽主要在泷水活动,然他既意在杨拣,自然得熟知两广大小事儿,不管好的坏的,但凡事关杨拣,他总要晓个一二。
于此,由身在两广辖内的他下手,又有夜十一与马文池的暗中助力,一击击中杨拣要害取其性命,那可比双方无论哪一方单打独斗要容易得多。
如此一来,他需借她的势,她则需借他的手,确为互利。
“可,不过”罗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夜十一身后之人身上“罗某年已十七,却尚未娶妻,不知事成之后,夜大小姐能否为罗某做回媒人”
夜十一惊,冯三呆,采珍直接被吓得捂住了嘴儿
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