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府乱成一团麻,远在四川的春巡抚亦是心急如焚,他是朝廷命官,无召不得回京,如黄芪肖所言,京城春府春老爷连夜派谴忠仆快马加鞭送书信至四川,一进四川春府,春巡抚当日便回了书信。
忠仆日夜加赶,赶到四川说完春老爷交代的几句话儿,人便整个趴下,连中途换骑几回的马儿也四腿软塌,倒在马厩里。
无法,春巡抚改让身边的心腹长随带着回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春府,再让嫡长子春大少爷带着忠仆骑马往京城赶,忠仆需要休整,他也需要交待嫡长子回京后该如何行事儿,于心腹长随走后的第二日起程。
其实所有交待也是乱无章法,对上东厂花督主,且被当场搜出鲁靖王诗集,他是百口莫辨,他明白嫡幼子性命已危,让嫡长子赶回京不过是做困兽之斗,亦是为安留在京城春府双亲的心,倘真不幸,嫡长子亦可为嫡幼子收个尸。
短短几日,三十有四的春巡抚如同年过半百,两鬓猛生华发,看得春大奶奶泪掉得更凶
“爷,生哥儿才十二岁啊,当初我就说不能留生哥儿在京里,爷就是不听倘生哥儿这回真没了性命,我我也不活了”
听着妻子的撒泼,春巡抚心中何尝没有悔意,当初执意留下嫡幼子留京,为的是让嫡幼子替他承欢膝下孝敬二老,奈何嫡幼子糊涂,什么不好着迷,竟迷上鲁靖王早年所作诗集
“那就是个逆子皇上对那位素来最是忌讳,他竟敢将那位的诗集堂而皇之地放在身上,还被花督主搜个正着倘仅要了他的命,那都是轻的倘他不知好歹,口出妄言,我这巡抚也不必做了,不日便该述职回京,等待我的就是一把锄刀咱春家自此便得在京城除名”春巡抚喝斥道,他素来谨慎,对鲁靖王更是三缄其口,此刻是连鲁靖王三个字都不愿述之于口。
春大奶奶被喝斥得泪都忘了流,她是妇道人家,话还是听得明白的,鲁靖王是什么存在,她也身于官家,哪儿有不知深浅,她丈夫未纳妾室,只她一人,多少手帕交艳羡她嫁了个专情的好丈夫,她日子也一直过得和和美美,此生再无所求。
她夫妻二人膝下五子,皆是她所出,没有闺女素来是她的遗憾,连五子无一在科举上取得不凡功名,她也不甚在意,可如今听丈夫所言,她往深一想,浑身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失了丈夫这巡抚一职,真有个好歹,五子中竟真的无一人能撑起春家
五子就嫡长子考了个秀才功名,余下四子,三子无一是块读书的料子,一子远在京城,倒是时常在公婆送回的书信中得知,嫡幼子甚爱念书,也念得极好,未曾想却出了此等要命之事儿。
被吓得静了会儿,缓过劲来后,春大奶奶也不敢再埋怨春巡抚,走近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春巡抚
“或许、或许没那么严重”
“大理寺蔡左寺丞可还记得”春巡抚手扶额头,示意春大奶奶边上坐下。
春大奶奶就势在邻座落座“记得,爷前些日子提过,说是人突然就没了。”
“我一直没同你细说,这会儿也不好细说,我只说一句,于此事儿,我问过我姐,我姐回信说问过姐夫,姐夫说具体不清楚,只从董大将军那儿大概了解到,蔡左寺丞是突然进的北镇抚司诏狱,再是没出来过,人没了,尸首被悄悄处理,蔡家人连想重金买回尸首,将蔡左寺丞葬到蔡家祖坟的机会都没有”春巡抚话完,神色委蘼。
春大奶奶怔怔的“那大姑子不,姐夫可曾说蔡左寺丞是因何进的诏狱”
此时此刻,隐隐的,不必丈夫回答,她已想到了什么,却仍止不住心存侥幸。
“姐夫没明说,姐在信中也没多言,但字里行间,姐多次提醒我万不能同那位扯上任何干系,你说,是因何”春巡抚一言戳破春大奶奶心中暗藏的侥幸。
春大奶奶脸色顿白“故故此番回信,爷不愿写信给大姑子,求大姑子帮着救救生哥儿,便是因着、因着”
“倘真到那个地步,我又怎能累及我姐,倘我不在了,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莫非我还要二老送两回么”这便是在回信之际,春巡抚无论春大奶奶怎么说,就是不肯提笔书上一封给春氏的原因。
快马加鞭更快,自京城到四川,不眠不休日夜兼程,驿站专门陆路送信的快马一般日走六驿,也就是一百八十里,再快些是三百里,最快日驰五百里,京城春府忠仆非驿站官差,最快快不到日驰五百里。
纵知救人如救火,差一息都是生与死,忠仆骑到最快,停歇不曾,中途只换马喝水饱肚,连喘口气都在马背上,拼着命赶到四川春府,用了足足十一日。
回信途中,春巡抚心腹长随有功夫底子,身强体健,承着抢救五少爷的重担,路上更焦急,日驰四百里多,赶回京城春府也用了整整九日。
中间这二十日,嫁给封副将为妻的春氏并没有袖手旁观,纵知五侄儿所沾之事,一个差池,她便得累及丈夫,累及夫家,她还是悄悄求到董秀之面前,瞒着封副将,瞒着所有人,她一意孤行,独走钢丝。
董秀之早闻春家五少爷一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