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文总管再次亲自将赏赐带进静国公府,笑眯眯地交到夜十一手上,还说了不少奉承的好话。
阿苍给了个大封到文总管手上,文总管却之不恭,谢过收下。
杨芸钗远远瞧着足足三十六件御赐的古玩玉器,一件又一件地被内侍小心翼翼地捧进清宁院,她眼里的眸光亮得惊人。
芝晨跟在杨芸钗身边,只觉得这位表小姐怕是被这份荣光给迷住了眼,心下不由生出几分鄙夷。
杨芸钗人小,心思却敏感,便是看不到芝晨在身后侧的神情及猜不到其心中的想法,她这样偷偷躲在廊下远远往清宁院院门瞧的行径,自个便得先生了心魔。
往回走的时候,她边走边道
“芝晨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被那价值不菲的御赐之物迷住了心魂”
诚然芝晨心里这般想,面上也不敢造次
“奴婢当不得表小姐喊姐姐,表小姐莫要折煞奴婢。”
避重就轻地回着,到底是没将她这个表小姐完全放在眼里,杨芸钗心中恼气已起,面上却突然笑了出来
“芝晨姐姐是姨祖母院里的人,又长我十岁,哪里当不得我喊一声姐姐莫不是芝晨姐姐嫌弃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配不上”
芝晨瞬间跪地,头伏于地,声音有了急切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
太太怎么疼惜表小姐,阖府无人不知,连大小姐都因表小姐吃了太太暗下的埋怨,她不过小小家生子,哪里能有此心思,便是有,那也是深藏心底不能显露的绝不能言。
无声无色地敲打芝晨一番,杨芸钗亲手扶芝晨起身,笑着嗔怪道
“瞧芝晨姐姐认真的,我不过是玩笑罢了,姐姐可莫当真”
芝晨寻了个机会同芝晚说了此事儿,芝晚叹道
“你可别把表小姐真当小孩儿,贫家孩子早当家,表小姐小小年纪已是历经周折,虽非贫家,却是要比贫家女还要磨难几分。”
芝晨以往在松椿院,虽是比芝晚得夜太太青睐些,此次两人同被调到樱宝院当一等大丫寰,杨芸钗出院也总喜带着芝晨,可要论看得明白,芝晨却比不得芝晚。
芝晚见芝晨经杨芸钗敲打几句,已然有几分明白,方再道
“太太让我们到樱宝院侍候表小姐,表小姐好的坏的,太太都要我们如实禀了,天长日久的,此事表小姐不怪便罢,要是怪下来,咱俩是两头都不讨好。”
芝晨再不如芝晚,这话她是明白的,着急道
“可现如今表小姐在府中,除了太太承认是府里的表小姐,莫说其他主子,就是底下的人,谁还真拿表小姐当主子看”
芝晚斜芝晨一眼“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只要太太在一日,表小姐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何况我看表小姐也非”
非安份之辈,这后四个字到底没胆说将出来,就怕被隔墙有耳听了去害了自已。
然芝晚未尽之言的意思,芝晨是明白了,重重点头
“你这话是”
倘表小姐真是个安份怯懦之辈,那她也不会被表小姐几句话敲打得瞬间慌了神,也怪她自已心中有鬼,要不然那会儿也不至于当下便被吓得跪地伏首。
此事儿过,芝晨芝晚侍候杨芸钗越发用心,不管杨芸钗将来如何,总不能让杨芸钗抓到错处告到夜太太那里,夜太太能立刻发落了她们。
转眼,又到草长莺飞的三月,不知不觉,夜十一噩梦回已有一年。
这日刚午睡醒过来,便听到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看看,我就说母妃担心多余吧,十一表妹早好了,哪里还会做那劳什子噩梦,这不睡得挺香的么”
这是四皇子的声音,那带笑的腔调,她熟悉得很,经噩梦回,记得这位四表哥最多的便是这笑声了。
夜十一睁眼坐起身,任阿苍手脚麻俐地给她披上厚厚的灰鼠披风
“四表哥来怎么也不叫醒我”
再往四皇子身边那人看去,她兀地一愣。
这一愣,没逃过四皇子的眼,更没逃过当事人莫息的眼,他玩味道
“怎么不过一年没见,你倒是不认得我了”
哪里会不认得他,不过是噩梦回后头一次见,她有些吓着了,夜十一沉了沉脸,对阿苍斥声道
“四殿下与莫大少爷来,怎么没通禀”
阿苍卟嗵一声跪下,阿茫在屋外廊下听到,也连忙首向屋里跪在门外,廊下离得远些的小丫寰们见状,也被吓得同跪了一地。
莫息摸了摸鼻子,手肘碰了碰四皇子,旁若无人道
“这丫头借火气发作我们呢。”
四皇子岂有听不出来的,往莫息耳朵移了移,靠近些低声撇开干系
“方将十一见到我,还好好的,一看到你,便变了脸,摆明是在恼你你老实说,什么时候得罪我家十一了”
莫息听到四皇子将夜十一归于皇家了,不乐意地驳道
“什么你家你姓李,丫头姓夜,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