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讯息太丰富,但也唯有她们俩人才懂。这指的是半年前,岁意欢做的那个局,控制了上千魔族、包括苏明绣。岁意欢让正派看了一场好戏,控制苏明绣在众目睽睽下与她反目,杀了那些魔族,还刺伤了她,所有人都看到岁意欢仓皇逃走,唯有胜利者留在原地,以这一战洗清了自己勾结魔族的罪名。
实际上,也并没有洗清。若非苏明绣的境界够高,她早让那些正派用上千八百遍的搜魂术了,况且,如果真的相信她,也不会特意这次安排她来,又给她下蛊。比起指望苏明绣带回去靠谱的魔族情报,还不如指望她此刻境界低,正好出点什么事情被除掉退一万步来说,苏明绣要是真的心思纯正,凭她和岁意欢曾经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要是能伤到这位魔尊,对九洲来说是大好事一件。
她深知自己被九洲算计得彻底,也清楚这一趟来的所有风险,可是苏明绣还是担心,控制不住想来魔渊太黑暗,她害怕当年那个不肯接受魔族身份、因为失手伤她而内疚不已的小姑娘,在这里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有些人,不是看起来完好无损地站着,就意味着诸事顺利,平平安安。
可是这一切,她们本来可以一起承担。而最终,苏明绣却只能独自一人在那些平和的时光里,穷尽自己的想象,一刻不敢停地猜测另一人在魔渊的经历。
岁意欢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却只是闭了闭眼睛。
尔后,那些原本只冷冷淡淡漂浮在苏明绣周围,不肯接近的血腥味,忽然裹住了她,冷得让人甚至会打寒颤的、冰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下一息,刺痛传来。
她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渔村,在寂静的、透不进光的屋子里,交换着充满血腥味的吻。
岁意欢陡然睁开双眸,眼瞳变成了不详的血红色,以勒令的语气决绝开口,“说,你体内的是什么。”
被她抱在怀里的人额间倏然浮现出青筋,整个人犹如被掐住了喉咙,身体传来很轻的颤抖,是苏明绣在与她的魔族血脉力量抵抗的缘故
红唇张张合合,意志不断地挣扎拉扯,片刻后,僵硬的身躯无力地软了下去,只是短短的这点时间,仿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明绣双目放空,无力地吐出几个字,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岁意欢只好倾身下去,侧耳贴上她的唇,“再说一遍。”
左耳上仅剩的那一枚小小雪花如今随她动作,轻微地摇晃着,而今悬在怀里人的下唇附近,就在对方被第二次命令的时候
那一小片六角雪花,陡然被贝齿攫住
修为刹那爆发的人骤然抬手,将毫无防备的魔尊压入自己怀中,双手十指相扣,压在对方颈后,把人按下来的同时,戏弄过那耳坠的齿,已经狎昵地、以更重的力道,攀上耳垂。
这次颤抖的角色,就换了一个。
岁意欢耳廓里都是对方湿润的气息,红眸失神片刻,呼吸都忘了,等到想起来挣脱时,就被恶狠狠地在耳骨上咬出半圈牙印。
她带回来的哪里是宠物明明是原野的狼,不放过一切能够掌控猎物的机会,狩猎关系颠倒,她的致命处落在了对方口中。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在她身上烙下印记的人,语气也变得凶狠,好像这样才能给她足够深刻的印象“我最讨厌被篡改记忆,也最讨厌被人控制。”
与天道强盛时期、能够掌控三千世界万物的力量相比,岁意欢觉醒的魔族血脉控制力,在苏明绣面前,不过如此。
她的记忆就像是筛子,已经被天道弄得千疮百孔,破碎不堪,修补都让人费尽力气,先是改了她上一世的记忆,后来又一次一次在不同的世界里篡改、抹去,让她这些过往的画面,犹如失败的画作,被画家泄愤地泼了一层又一层颜色深重的油墨。
但苏明绣已经很努力想要把这些脏污擦干净了,她费尽心思、竭尽所能,才把那些多余的覆盖擦除,还原这幅美景原本的模样。
结果岁意欢也要拿起画笔,小心翼翼地将这美景除去,哪怕景中也有她自己。
苏明绣绝不能容忍。
当初在十三门的渔村里,是她不够谨慎,所有的情绪都用来担忧对方,所以才中了招,但那把戏,也只能让她忘记一晚而已。
一夜过后,她想起来了所有。
至于现在,不论岁意欢的本事对其他魔族而言是怎么样生杀予夺的存在,总之对她,故技重施不管用。
靠着这短暂境界提升时的爆发,苏明绣反将魔尊压在这桌案旁,也没管因为她们的动作有些摇摇欲坠的小桌,还有那些快冷却的,没怎么动过的,每一样都是她认真制作、研究许久的美味菜肴。
注视着那双不再因为展露而惊惶的红色双眸,苏明绣难得先将戏份落幕,没了之前好整以暇陪魔尊上演替身梗的悠闲,逼近时的语气虽还带着笑意,压制对方的动作却是凶狠的
“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是不是我太温柔了,给你留了太多的力气,才让你有足够的精力去策划怎么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