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天际线边最后一点蓝色也消失，阴云映射着城市暗沉的灯光，如同远处起伏的巨型山峦。

从上空俯视，哥谭是一个割裂感很严重的城市，这种感官在夜晚变得尤为明显。

从城市霓虹灯的分布就能大致判断出这种界限，富人区整齐而温暖的黄色光晕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捧起的蜡烛；混乱街区零星寥落的光就像那里的正义，时有时无。

但唯有一点是全哥谭共通的。在犯罪和死亡面前，哪怕是把控整个哥谭大部分经济命脉的韦恩家族也无法逃脱。

高楼之上，街头转角，石滴水兽俯瞰着全城，威严却沉默地注视着一桩桩罪行的发生。

在零散灯光也无法照耀到的高楼天台，一个黑色的身影半蹲于造像可怖的石滴水兽上，披风垂下，在高空的猎猎寒风中微扬。

电视塔偶尔转过的射灯照亮他的半身，为深黑的面具描上一层轮廓。

那如同玛丽雪莱笔下的怪物般可怖的身影，是守卫哥谭的黑暗骑士，恐惧的化身，普通罪犯们最不想见到的人。

蝙蝠侠。

他目光巡游，东区的小型夜间暴乱尽收眼底。

无线联络频道内，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报出了几处骚动地点的坐标。

自从上一个把控东区的犯罪集团瓦解后，这一盘散沙间就斗争不断，如同贪吃蛇游戏一般，在发展自己力量的同时觊觎着对方的势力和地盘。

如果要给这群哥谭犯罪食物链底端的恶棍定一个罪名，贪婪就是最好的标签。

作恶，是为了得到不义之财，获得不该有的乐趣。争斗与内耗，也是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获取更多的利益。

前几日阿卡姆精神病院再次出现大规模越狱，蝙蝠侠的精力更多分配给了那些臭名昭著的超级罪犯们。

几天的时间，东区的帮派火拼已经从普通的街头斗殴，发展成了连华雷斯和西港看了都要摇头的形势。

局面激化的如此严重且迅速，不难想到背后一定有更大的推手在试图搅乱局势，获取利益。

是黑面具。

大约半年前，全美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的阿维多被洗牌，唐阿维多和其家人被刺杀于纽约的豪宅中。

这起凶案，和数十年前发生在哥谭的贝蒂内利屠杀一样，都被认为是黑手党内部的斗争。

第一批被派去现场的警察吐得胆汁都要流尽，案发现场腥臭扑鼻，客厅中到处都是血液爬过的痕迹，曾经权极一时的唐阿维多就仰倒在干涸而粘稠的血液中。

尽管对外界而言，这至今是一桩悬案，毕竟没有哪个警官会为黑手党首领之死而费心调查，但蝙蝠侠知道其中有法尔科内参与的痕迹。

法尔科内家族曾经一度掌控了整个哥谭里世界，但在蝙蝠侠出现后，哥谭里世界的猖獗程度被大大压制，包括法尔科内在内的几大犯罪家族对整座城市的控制程度也有所下降。

势力被蚕食的法尔科内显然不甘心止步于此，对阿维多的吞并就是他们将手伸向其他城市的最好证明。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哥谭另一大黑道首领的黑面具为了不被压制，只能选择加速对东区的消化。

细细密密的雨丝飘落，哥谭的上空被翻滚的云层完全笼罩，钻石区的灯火染得乌云线透露出暗沉的橙色。

哥谭的恶棍常说，雨夜是绝佳的犯罪场所。雨水会冲刷净所有的痕迹，连那一丝丝血腥气都会被雨水冷厉的气息覆盖。一夜过后，街头巷角都会干净的如同她趋光面的孪生子。

雨水交织的银网中，凯夫拉纤维披风在半空中完全展开，如同巨大的蝠翼划过天际线。

咚。

混乱的战局被这一声巨响按了暂停键，械斗双方不约而同扭头。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重重落地，而后从半跪起身。微弱的天光在他背后，给漆黑的战甲镀上一层影绰的轮廓，坚硬而可怖。

他脚下，沥青路面反射着细微银光，也倒映出混混们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到此为止。”

黑暗骑士低沉地警告。

几人对视一眼。

他们的事情是东区内部的问题，而蝙蝠侠是外来敌人，先解决了外部干扰再继续打。

他们一拥而上时，灰白的烟雾从蝙蝠侠脚下升起，弥漫笼罩这片区域。闭眼呛咳的功夫，周围就响起同伴的惨呼和被单方面暴打的肉体撞击声。

一些边缘小喽啰见状不对，拔腿就想跑，却突然眼前黑下来，被蝠翼笼罩，瞬间击倒。

其中一个幸运的小混混跑得够快，还未来得及被蝙蝠镖的利刃追上，一发带有警告意味的子弹射到了他脚步前方的地面上。

他抬头，视线正对上一把刚刚开过火的柯尔特。

路灯下，一个裹着真丝睡袍的少女如同持握长枪般扛着一根拖把，另一手持柯尔特2000，枪口稳定，不见丝毫颤抖。

“就是你们打碎了我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