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愿望,他亲自带队押送人犯。
张选志奉命派遣三十名厂番协助转运。
整支队伍共七十人在萧其臻带领下分成前后两路严密包围囚车,以最快速度向刑部挺进。
宵禁时分,沿路空无一人,如钩的冷月悬于中天,世界被银、蓝、黑三色主宰,寒意彻骨,鬼气森森。
走到钟楼大街,后面厂番阵容中忽然传出惨叫,萧其臻听人高呼“有人中毒啦”,急忙调转马头赶过去。
只见五名厂番抱着肚子打滚挣扎,口鼻都渗出鲜血,是剧毒所致。
他忙命人送去就医,差役们受到吸引,纷纷呢围过来,队伍松散,囚车暂时脱离人们的注意。
萧其臻发现这情形,心中陡然一寒,赶忙推开人群跑到囚禁汤敬之的马车前,拉开车门,负责看守的差役软踏踏地滚出来。
汤敬之靠在厢壁上,双目圆瞪,身似烂泥。
提灯照看,这二人七窍滴着黑血,身体还是热的,显然气绝不久。
萧其臻断定凶手刚才混迹在队伍中,趁在那五个厂番中毒,于混乱中杀死了汤敬之和看守。
他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清点人数,相互指证姓名。
去掉那五个中毒者和背他们去就医的八人外,还少了一名厂番。可剩下的人都不知少的是谁。
次日五名中毒者全部不治身亡,经检验他们吃了含砒、霜的食物。据一人临死前交代,当晚他们结伴在一家小酒店吃饭,凶手大概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杀死汤敬之和看守的是两枚淬有南疆蛇毒的银针,施针者手法精准,银针刺入受害者颈部穴位,几乎没根。
这手法需要很强的内力,定是武林高手干的。
官府查封那家小酒店,搜查店主和帮工的住处,没找到,城里的大小药铺也没有他们购买砒、霜的记录1,下毒者可能另有其人。
蒋少芬听柳竹秋讲述汤敬之和看守的死状,流露出异常的重视,想去见验尸的仵作,还想查看死者的尸体。
柳竹秋请萧其臻帮助满足了她的要求。
蒋少芬在刑部停尸房对照两具死尸,请仵作讲述当时银针插入伤口的深度,听说银针不仅扎得深,还陷得很牢,动用了铁钳才拔、出、来。
这固然有人死后肌肉收缩之故,也是凶手施针的独特处。
蒋少芬沉着的眼神渐渐蒙上火光,柳竹秋看出她有发现,于无人时询问“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蒋少芬沉吟半晌,冷峻地注视虚空,仇恨在那里凝结。
“害死我爹的仇人擅长那种针法。”
柳竹秋连忙追问“你之前说那仇家可能就在京师一带,会不会就是此人”
蒋少芬没轻下结论“以那人的功夫,银针该完全没入死者体内,可仵作说当时还有半寸针尾露
在外面。难道二十多年过去,此人功力不进反退了”
“这是他的独门功夫”
“嗯。”
“会不会是他的徒弟干的”
“以他的情况大概不会收徒弟。”
“为什么”
“找他寻仇的人不止我,另外几个仇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柳竹秋越听越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除了老万大侠,他还得罪了多少武林人士”
蒋少芬转头看她,在信任和希望促使下道出更深的隐情。
“我爹以前是白莲教的人。”
柳竹秋大惊,白莲教诞生于唐宋时期,元末这个秘密组织领导了农民起义,后被红巾军合并。
本朝开国之初又在川鄂赣鲁地区复苏并逐渐活跃,引发过多起暴动,被朝廷定性为,严厉镇压剿杀。
因此白莲教徒就是反贼的代名词。
“蒋妈你以前也是白莲教的”
蒋少芬正色道“白莲教教派众多,并非个个都是坏的。我们所在的一支称为还源教,只在荆襄一带活动。信仰祖神,严格持戒。教徒都不许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同当地百姓一起劳作生活,基本与常人无异。”
柳竹秋将他们理解成的枕石漱流的隐者,很想刨根问底探究一番。
蒋少芬不愿过多透露,只说当年由于仇家陷害,导致本源教的据点被毁,包括其父蒋玉昆在内的多位骨干都遇害了,只她和少数幸存的教友带领受难乡民侥幸逃出来。
柳竹秋骤然想到外公赵福清当年获罪身死,罪名是“私纵强盗”,出事地点就在荆州一带。
太密集的巧合绝非偶然,她急迫发问“我外公的死和本源教的覆灭有关联吗”
她看到蒋少芬眼中跃起泪花,坚信判断无误,忙拉住她的手“蒋妈你告诉我,我外公究竟因何
获罪”
蒋少芬拍了拍她的手背,愧疚感慨“赵大人是我和乡亲们的救命恩人。我会向你说明前因后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蒋少芬犹如一扇关闭的铁门死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