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很老实,手脚利索人也勤快。我看她这个季节还穿单衣,身上补丁缀补丁的,不像刚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以前的衣服都被她嫂子拿走了,只给了她一些旧得没人要的。我听着可怜,便送了她几套秋衣,还答应回头赏她两件过冬的棉袄。”
柳竹秋一边听宋妙仙说彩玲的身世,一边站在二楼栏杆旁下望。还没到开张时间,一楼围观的都是锦云楼的人,彩铃跪在地上掩面大哭,崔六娘正和站她身旁的两名男子吵架。
那二人一个二十来岁布衣粗服做车夫打扮,另一个是留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身着绫罗像个商贾,他们不仅和崔六娘对骂,相互间也在争执,看来矛盾不小。
柳竹秋让宋妙仙招来一个看热闹的龟奴询问。
龟奴说那车夫是彩玲的哥哥闵大郞,今早赶车时打瞌睡撞翻了那大胡子商贾的酒摊。商贾拉着闵大郞索赔,闵大郞赔不起,想到彩玲在锦云楼做事,或许能弄到钱,便上这儿来了。
宋妙仙气愤“彩玲的梯己早被他们搜刮干净了,他买车也是靠着妹妹的卖身钱,怎么还来敲骨吸髓”
柳竹秋掏出一两银子扔给龟奴“去找几个帮手来,一会儿听我指挥。”
龟奴欢喜去了,柳竹秋独自下楼走进人群,问崔六娘“崔妈妈,这是怎么了”
崔六娘见了她又赔不是又倒苦水,将前因后果细述一遍。
柳竹秋打量当事人,认出两个月前曾在一座酒庄见过那大胡子商贾,听他自称弄翻的葡萄酒都是从西域运来的珍品,每桶值银十两,要求闵大郞总共赔银五十两。
“敢问这位客商,酒是你亲自从西域押运回来的”
“正是。”
“几时回来的”
“月初刚到京。”
“不会吧,我记得七月末才在仙醪酒庄看到过你,这才不到两月光景,怎么也不能从西域往返吧。”
大胡子坚口否认,说她认错了人。
柳竹秋笑道“温某最自负的就是这记性,见过的花鸟虫鱼都能分辨,何况一个大活人,自会找到证据叫你承认。”
吩咐刚才的龟奴带人按住商贾,刮掉他的胡子。
崔六娘欲制止,柳竹秋温言解释“他们在这里闹得不成样子,妈妈如何做生意待我拆穿这人的谎言,替你打发了他们。”
温霄寒刚在乡试舞弊案里大出风头,坊间人人敬仰,崔六娘素知他机智过人,且任其挥洒。
商贾被按到椅子上用绳子绑定,龟奴们再不听他咆哮叫骂,找来剃刀三下五除二将那一脸如戟短须剃得一根不剩。
柳竹秋向众人说“西域地区光照强烈,这客商近期若真到过那里,脸必然被晒黑,而有胡子遮挡的地方晒得不那么严重,颜色会比其他部位浅。可是大伙儿瞧他的脸,有胡子的地方和没胡子的地方分明是一种颜色。说明他刚刚在撒谎,那些酒也并非西域葡萄,只是寻常果酿。”
商贾谎言遭戳穿,怕担上诬告罪名,当场怂了,承认那些酒只值五两银子。彩玲仍拿不出这么多钱,闵大郞也依旧赖着不肯走。
柳竹秋替彩玲付了赔款,警告闵大郞“你爹已将彩玲卖给锦云楼,照道理讲她已与你们家没干系了,你若再来纠缠她,我就让崔妈妈把你绑了送交官府,告你个无赖滋扰罪。”
崔六娘跟着威胁“你先去打听打听温孝廉的大名,这京里哪个衙门他不熟惹恼了他好叫你全家一个不剩”
闵大郞仓皇逃离,彩玲走到柳竹秋跟前磕头谢恩。柳竹秋叫人扶起来,蔼然道“我是听妙仙姑娘恳求才帮你,你要谢就谢她吧。”
崔六娘驱散众人,再向柳竹秋道谢。
“区区小事妈妈何须客气,小生还有件东西要送你呢。”
柳竹秋取出特意为她准备的玳瑁簪,说“小生近来沾上些是非,让妙仙姑娘跟着担惊受怕,听她说这些天妈妈为护持她操了不少心,实令小生感激不尽。”
她常用小恩小惠笼络崔六娘这类人,说罢还亲手为她插上簪子,喜得崔六娘眉飞色舞,故作娇羞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怎配戴这么好看的首饰,孝廉何苦花这冤枉钱”
柳竹秋恭维“妈妈如松柏常青,锦云楼这些娇花靓蕾还得靠你庇护呢。”
她扮风流公子驾轻就熟,哄住崔六娘后请求“眼下妙仙身边无人伺候,小生看那彩玲老实淳厚,妈妈可否让她去服侍妙仙”
崔六娘乐得做顺水人情,当即带彩玲去拜见新主子,收拾铺盖搬到宋妙仙屋里居住。
柳竹秋领着瑞福骑马出城,赶了半天的路,日暮时抵达文安县城,先在一家客栈落脚。
住店期间她借闲聊向小二和掌柜打听皇庄乱民案,对方先还热情洋溢,听她提起这事,即刻面露惧色,一口一个“不知道”,态度也转为警惕。
柳竹秋按住猜疑,第二天一早前往城外的皇庄。
之前云杉曾向她介绍过这片庄园,占地约一万三千亩,中有农田、果园、林地、鱼泽、草场,每年上贡的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