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因为断子绝孙而痛苦,只怕她遗憾这辈子都不能做一个母亲。
魏楹不会遗憾“你我这样,孩子生下来也要受委屈,何必呢。”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她的孩子,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如果注定要背负一些恶意的指指点点,那不如不生。
景和十二年八月,永平帝北征瓦剌凯旋,因路途突发心疾,回京时已是奄奄一息。
该交待的国事都交待过了,永平帝看看面前的老三,道“叫楹儿来,你也不必走。”
魏曕跪在父皇的病床前,闻言回头,吩咐宫人去请三妹魏楹。
魏楹就在外面候着,哭得眼睛都肿了,得知父皇终于要见她了,立即哭着跑了进去。
“父皇”跪到床边,魏楹哭得泣不成声。
她心里的父皇,年轻时健硕魁梧,老了也老当益壮,所以她放心地离开京城去游历天下,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间与机会可以在父皇面前尽孝,没想到父皇
“父皇,都怪我,如果我陪您去出征,您可能就不会生病。”
永平帝看着这个已经三十四岁却依然没有出嫁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怜惜与遗憾,无力地拍拍女儿的手,永平帝笑着道“别哭了,听父皇说。”
魏楹连忙捂住嘴,强忍哭意点点头。
永平帝道“你们三姐妹,父皇最偏心你。”
这一句话,就把魏楹苦苦忍着的眼泪重新勾落。
“可我也不是个好父皇,明明看出你喜欢谁了,却碍着自己的面子,一直装糊涂。”
魏楹眼泪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永平帝朝女儿笑笑,然后看向跪在旁边的魏曕“等我走了,你想办法,成全楹儿与玉郎。”
这件事,永平帝也是景和四年时知道的。
那年夏天,崔玉到峨眉、乐山一带赈灾,那年夏天,女儿也在峨眉一带逗留过。
还是年底女儿回来,提到峨眉山之风光,永平帝突然将两个孩子联系到了一起。
也没有什么证据,永平帝就是想起了很多旧事,想起女儿小时候喜欢黏在崔玉身边,想起女儿拒绝嫁到周家时,说她梦里会嫁给京城最有才华的儿郎。
当时永平帝只把女儿的梦当吉兆,现在想来,女儿也算是提醒过他了,论才华论容貌,又有哪个才子比得过崔玉
如果不是知道这门婚事很难成,女儿又怎么好好地不愿嫁人
抓到了一蛛丝马迹,永平帝再暗暗观察女儿崔玉,也就什么都看得出来了。
永平帝对崔玉没有任何不满,换个身份,他也早会成全这对儿苦鸳鸯。
只是,真把女儿嫁给崔玉,那老五该管女儿叫姐姐,还是叫舅母
为着这一层,永平帝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晃就过了八年。
如今他要走了,生前在意的一些事,此时突然没那么介意了。
“别哭,是父皇对不起你,耽误你这么久。”
眼看女儿扑过来,泪跟下雨似的,永平帝很想再抱抱女儿,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最后看向儿子,他要走了,这个国这个家,以后都要看儿子的。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所托。”魏曕紧紧握住父皇的手,郑重承诺道。
永平帝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承平元年,春。
新帝前去春耕,阁老崔玉也陪着去了,一身布衣。
黄昏回到崔府,崔玉才从管事口中知晓,有人拿着他的玉佩拜访,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清凉寺一别后,崔玉叫人订做了一对儿玉佩,一枚他自己戴,一枚送给魏楹,道魏楹以后如果有事要来崔府找他,无论乔装成什么样,拿出玉佩,管事便会直接将她请到书房。
即便如此,因为魏楹常年在外走动,只有年底才会回京,这枚玉佩,一年能用上两次都算多的。
自从先帝驾崩,这还是魏楹第一次来找他,也是两人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见面。
崔玉匆匆去了书房。
魏楹已经等了他一个多时辰,坐累了,这会儿无精打采地躺在内间的榻上。
她仍是男装打扮,下巴上的胡子伪装得更长了,手搭在腹部,无意识地转动那枚玉佩。
见到崔玉,魏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崔玉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公主节哀。”
魏楹再看他一眼,眼泪滚下来,翻过身投入他怀里。
崔玉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魏楹哭了很久,哭够了,她坐起来,靠在他身上问“你知道,父皇临走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崔玉不知。
魏楹便哽咽地告诉了他“原来父皇都知道,却没有怪罪过我们。”
她这么不懂事,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父皇惩罚她都是应该的,可父皇并没有,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着她与崔玉的私会。
崔玉回想先帝对他的恩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