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江慎抱黎阮进了屋。
这是吴师爷给他们另寻的间干净屋,不过村中的屋舍再好好不到哪儿去,屋内陈设极简, 桌椅都是简陋的木制, 硬板床上铺了层厚厚的褥, 便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江慎把黎阮放在床上,脱了鞋袜,拉过被给他盖上“很晚了,快睡吧。”
他刚要起身, 又被人拉住“还要出去呀”
江慎“外头那大帮人还跪呢。”
黎阮“让他们跪呗。”
人对视片刻,江慎忽然笑起来。
他低头在小狐狸眼尾亲了亲, 笑道“坏狐狸, 什么时候都学会仗势欺人了”
“我这怎么能算是仗势欺人呢”黎阮不满, “这叫仇必报。”
“好好好。”江慎给他掖了掖被, 道,“报了仇, 出了气, 还骗人喊了自声妃, 现在开心了”
甚至还挑剔那些人喊得不够大声, 听不见,压人跪拜行礼, 高呼殿下和妃,喊得乎要把住在周围的百姓都吵醒。
闹得江慎原本点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这小狐狸
黎阮听了这,却不悦地皱眉“怎么叫骗, 我不是妃吗”
江慎失笑“以为妃是口头上说说就能做的立妃,尤其是正妃规格,繁文缛节多得记都记不住。要去祭祖, 要去上香,要行大礼”他顺势在他脸上捏了把,声音极轻极软,“我们成婚呢。”
“凡间的规矩麻烦啊。”黎阮翻了个身,侧身面向江慎,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婚”
江慎眸光微动。
这凡间的终身大,在小狐妖口中,就像是“今天中午吃什么”样随便地问了出来,甚至在他心里,大概还吃什么来得重要。
江慎的心跳仍然不可避免地漏跳了拍。
很出息的欢喜起来。
他无声地换了口气,才让自的心跳平复下来“我还需要段时间准备。”
“我知道。”黎阮道,“要等这小崽出生对吧,那什么规矩来,男不能当正妃”
江慎轻轻应了声。
不全是这个原因。
本朝重礼,喜丧盛大而隆重,这是自小潜移默化的习俗。小狐狸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可江慎可不能这么随意对待。
“哎呀。”黎阮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那我刚才让他们喊了这么多声妃呢,传出去那些人又要说我骄纵。”
“算了,骄纵就骄纵吧。”他又倒回去,“我就是骄纵,旁人想骄纵还这机会呢。”
小狐妖在人间待久了,越来越懂人间的规则,已经全然最初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的模样。毕竟,喜欢嚼舌根的人可不会因为谨言慎行就口下积德,想挑毛病怎么都能挑出来。
只要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其他的,说就说去吧。
江慎又笑起来“说得对。”
“外头那些人,就让他们再多跪会儿。不过,我些想与那位曹大夫聊聊,先休息。”
江慎说就想起身,又被黎阮拉住了“就在屋里聊嘛,我听听。”
江慎点头应道“好。”
片刻后,曹闲清进了屋。
他刚要朝江慎跪拜行礼,江慎下意识想去扶他,可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动作顿,道“曹大夫免礼。”
曹闲清“是。”
这农户家的屋,堂屋很简陋,只在中央摆了张方桌,和把长凳。
江慎坐在桌边,取过桌上的土碗,给他倒了点水“曹大夫请坐吧。”
曹闲清露出丝为难的神色,摇摇头“谢殿下好意,草民草民站就好。”
江慎皱起眉“伤势很重吗”
曹闲清这天直与那些病恶化的病患在起,就是再小心不可能全无接触,乎不被传染的可能。
他这件衣衫之下,不知多少皮肉正在溃烂流血。
曹闲清回答,江慎轻轻叹了口气“曹大夫医者仁心,江某自愧不如。”
“殿下别这么说。”曹闲清又朝他行了礼,“草民想到林公寻来的贵人竟是殿下,您愿意深入病区,调查相,已是百姓之福。而且”
他稍犹豫片刻,道“草民向林公讨要了颗丹药续命,暂无性命之虞。”
难怪。
曹闲清虽然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至极,他依旧行动如常,不像其他病患那样高烧不退,无法行走。
不过,那药江慎服过,只能续命,却办法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这曹大夫瞧文弱,的确在践行自当初的诺言,生行医,济世救人。
江慎眸光敛下。
曹闲清显然并不想说多关于自身的,江慎便再多提,而是又问“曹大夫这日与病患接触得多,可查到什么,例如这病的解法,或是病因”
“惭愧。”曹闲清道,“草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棘手的病,就连官府推行那方作不大,只能暂时延缓溃烂蔓延,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