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2 / 2)

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记忆。

也曾经有过争吵,她怒极时,也说过类似“若非我救你回虞府,你以为自己会有如今的生活吗”一类的狠话。

当时宁无量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他说“难道不是你突如其来地硬生生把我捞上马车的吗你以为是谁想让你救吗”

她当时气到嚎啕大哭,甚至还砸了几只花瓶,心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人。可等到冷静下来以后,她却又劝慰自己,觉得人在怒极的时候,难免会说些气话,譬如她自己所说的话,也无一不是在戳对方的痛处,可那也并非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是那种挟一点恩情便要对方做牛做马之人。

事情便也这样过去了。

却从未想过

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的心底颤抖,却根本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只这样呆呆地看着傅时画,试图将她与印象中的那个影子重合。

可实在过去太久了,她怎么努力回忆,却只能想起一双眼。

那双眼带着对全世界的怀疑与漠然,带着高傲和茫然,仿佛竖起了尖刺的刺猬,却依然拥有柔软的一面。

“傅时画。”她第一次这样喊出了他的名字,眼尾已经泛红,她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抓过石子,就这么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再像是想要确认什么般,凑近他,再更靠近他,最后颤抖地抚上的他的脸,再喃喃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傅时画。”

他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她“嗯”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眉毛,眼角,鼻梁,然后,她终于哑声道“是在元沧郡的一面墙边吗”

傅时画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有如此激荡的情绪,只温柔地将她半圈入怀中,说是不想让她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眼中却依然因为她的话语,也有了些讶异与惊喜之色“你竟然还记得”

虞绒绒的眼泪已经随着他的这句话倏而落了下来。

“怎么突然哭了”傅时画愣了愣,抬手想要去将她的眼泪抹去,却发现虞绒绒的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让他难以抬手,所以只好再凑近她一点,吻去了她微咸的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可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丰安道你你去了吗”虞绒绒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喑哑的哭腔,声线颤抖,却依然努力清晰地问道。

傅时画的眼神微微黯淡,再很是歉意地摇了摇头“一直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我知道那一日有大雨,也怕你久等,但我”

他却没有再说完。

因为虞绒绒已经埋入了他的颈侧。

她的身体颤抖,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襟,她哭得很是克制,如此静谧的夜,却几乎很难听到她的呜咽。

傅时画依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再侧头,在她的耳边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去的。现在说也许实在太迟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谢谢你。”

虞绒绒哭得更凶。

她想起了自己从断山青宗去往南海无涯门时,在剑舟上做的那个梦,她曾经在梦里莫名对着那个小乞儿的眼睛喊了一声大师兄。

又想到了自己与宁无量的那些争吵,那些实在不堪回首的过去,甚至她最后死在了宁无量算计之下的前一生。

她懊恼过自己遇人不淑,气怨过自己所信非人。

但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去救他这件事。

想要将一个人救出泥沼的心,有什么错呢

就算有错,错也从来都不在她。

她小时候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也曾想过,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可悲的、遇见了冷血的蛇的农夫罢了。

直到此刻。

她才知道,原来,原来。

原来她想要救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或许只是恰好路过的丰安道,再在大雨滂沱中,被她阴差阳错地认错了的宁无量。

而是傅时画。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她想要救的人,她在大雨中等着的那个人。

从头到尾,从来都是傅时画。

倘若,倘若那一日,傅时画来了。

那么此后与她青梅竹马的,促膝绕梁长大的,与她订下婚约的,也从来都应当是傅时画。

与她错过了一世,却又在这一世,上天垂怜,让他们的命运重新有了纠缠的,傅时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