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失控的魔族身上,是会凝聚出用神识一眼就能看出的、浓稠微妙的“气”的。
而这样庞大数量的失控前期魔族聚集在一起,这样的气便甚至已浓郁到在虞绒绒这样修士的眼中,几乎肉眼可见。
很显然,魔族们对自己的状态其实也十分清楚,除了齐齐聚于此处的这些魔族之外,其他镇子中的魔族都躲在稍远的地方,以一种忐忑、期待却又畏惧的眼神看向这片空地。
而那些分明已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与身体的失控魔族,竟然保持住了近乎绝对的安静。从虞绒绒的视角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魔族因为竭力控制自己的躯体时的青筋暴起,甚至冷汗直流。
站在最前面的黑斗篷魔族们微微养着下巴,斗篷兜帽笼罩下来的阴影将他们的大半张脸都罩于其中,但不难看出,无是从什方面来说,他们的外形看起来都比那些身体多少有些崎岖的魔族看起来更像是“人类”。
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情。
魔功的修炼让这些祖先本也是人类的魔族们生了畸变,他们逐渐脱离了人类,成为了另一个种族,然而在这样的变异以后,高等魔族却还是趋向于变为人形,并且唯有境界足够高的魔族才能无限趋向人类。
这样的趋向引导了整个魔族的审美,依然与人类保持了大体的一致。
仿佛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却也并非完全是原点。
总之,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此前那些村落中的魔族才会在看到虞绒绒的时候,就已认定了她是从魔宫来的“魔使”,因为只有“魔使”这样的高等魔族,才能化出那逼真的人形。
那几名黑斗篷魔使的目光在所有聚集于此的魔族上一一扫,然后慢条斯理地点出了其中几个。
点到的魔族脸上明显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甚至倏而有其中一名魔族因为情绪太激动而彻底陷入了失控状态
“吼”
不似人类的怒吼从他的口中溢散,他身上肌肉中的血管仿佛刹那间点燃,进入了某种燃血状态,甚至肉眼可见,他肌肤之下血管的色彩从青色变成了浓郁的红,那样的红再逐渐散射到了肌肤表面
细碎的血花从他肌肤的毛孔中一小股一小股地迸射出来,竟然是某种近乎蓝紫的色彩
那已无限逼近了虞绒绒此前从宿无荒漠一路到这里的路上,所猎杀的魔兽身上血液的颜色了
畸变只在一瞬间。
不眨眼功夫,他的衣服已撑破,有尖角从他的背后嶙峋刺出,他的一只手上鱼鳞状的厚甲覆盖,手指与指甲都成了尖利漆黑模样,与此同时,他的瞳孔变得通红,已在抬臂的瞬间完成了全身的所有变化,再一爪向着身侧重重落下
他的身侧是另一位濒临失控畸变的魔族,而那些黑斗篷分明有能力将他的所有动作停住,然而几名魔使却只是冷漠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幕。
若是他这一击触碰,来非死即残,而他身边的另一名魔族也已忍耐到了极限
又一声几可震天的怒吼响起,两个完成了畸变,已趋向魔兽化的魔族厮打在了一起,这样近乎无差别的攻击中,当然有更多的其他魔族波及。
于是越来越多的魔族卷入了这场血肉模糊的混战,嘶吼与蓝紫血色翻飞,整片空地都充斥了浓郁的血色与残忍的同类残。
虞绒绒分明已见了许多杀戮,但像是面前这样残忍的,也还是平生罕见。
因为他们彼此之前已真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杀戮的本能。
不,不能说未曾见这样残酷的杀戮场景。
她还拥有一份宗狄的记忆。
在宗狄的记忆中,他从小就在观看类似的杀戮了,他也曾有些不忍和奇地问牵着他的长,是否魔族在觉醒时失控,就等同于无可救药。
那位长声音很温和,所说的话语却带着与生俱来般的居高临下,带着对所有底层魔族的漠视。
“当然不是。否则我们为何要来这里”他道“若是失控之时未死,则可以自然进化为魔域中的大魔兽,且保留一部分的智慧当然,智慧的高低大约要看幸运程度。不这也不重要,因为,拥有智慧的魔兽等同于拥有了继续化形的资格,而这,其实是魔宫不见到的。能够确化形的,永远都只有我们。二少,我你明白此处我们的意义吧”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仔细看,二少,不要太严肃,要微笑,你要熟悉这样的场景。因为这本就是我们魔宫控制和统治整片魔域的根本方式之一。”
某一个瞬间,虞绒绒只觉得,宗狄记忆中的场景,与自己面前的一幕重合在了一起。
如那名长的话中所说,黑斗篷魔使始终冷漠到冷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还有其中一位魔使抬起手,打了个哈欠,似是早已见惯了面前这一幕,甚至觉得太无聊。
厮打总有尽头,最后两名畸变魔族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倒下的。
其中一名一把拽掉了另一名魔族的头颅,但同时也已对方捏碎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