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杀人还会颤抖,还会整夜整夜做噩梦的人,终变得举刀眨眼,甚至乐欣赏被折磨之人在自己手下痛苦挣扎的样子。
虞绒绒低头看着自己手的血,能觉得自己该为杀人而感到愉悦,然而她也清为什么会如此。
她像已经越来越分清自己到底是谁。
直到某一次,她穿过悲渊海,遥遥看到一道在断山青宗一侧,手持黑色长剑,有着暴烈剑气的青衣少年。
那张脸分明是陌生的,却让她感受到熟悉。
她几乎是目转睛地看着那张脸,总觉得自己是认识这个人的,但自己认识的,仿佛是比现在更接近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样子,而他的剑,似也应该更浓烈一些
再后来,她看到“自己”是如何进入悲渊海,藏身后,再侵入谢琉的体内,最终在被谢琉体内迸射出的刺眼光芒笼罩之前,跃入一具身体之中的那一刻。
视线的最后一瞬,是此前那张青衣少年的脸。
她知道他叫傅时画,是御素阁那位名满天下、雄踞百舸榜第一近十年的真正天才,天生道脉的剑修大师兄。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更多。
比如,他为什么要这样顾一切地抓住她,将她牢牢按在身侧。
再俯身反复对她。
别怕。
虞绒绒的心神有些许动荡。
她有些茫然地想,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明明被卷入这样动荡的,是他们两个人,他们都分明处一模一样的危险境地之中,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让她要怕呢
这一段记忆反复在她脑海中辗转,再混杂着自己躲在悲渊海一侧,看到少年剑修时的场景。
对,是这样。
这是他们的初见。
或者,她从来都该在这样的时候,以这种姿态认识他
繁复密杂的信息冲入她的脑海中,带着近乎排山倒海的尖啸。显然,为修炼转魂共生,并且在这样的记忆较量中胜出,宗狄进行太久的训练,所以他甚至以是真正意义对魔族一应事务最是知晓之人,为此,他甚至曾经闭十年,只为读万卷书,再将那些文字烙印入自己的脑海中
虞绒绒如此看着宗狄记忆的同时,宗狄自然也在看虞绒绒的记忆。
或者,是“看”,而是试图“蚕食”。
他方才显然还是留一手。
虽然确实已经十分虚弱,但要以转魂共生之法占据一位过合道期真人的身体,他还尚有余力。
所以他先示弱,再悄然动转魂共生之法
他确信自己此前在谢琉身体里时,已经看清,这个小姑娘的根骨过十几岁,人生阅历再如何也能有他的深,这样的寄生夺舍应在一瞬间以完成。
转魂共生运转时,在蚕食别人记忆的过程中,需要一个锚点。
只要牢牢记住这个锚点的存在,那么这个锚点会天然的提醒,自己经历的并非是自己的人生,从而从他人的记忆共情中脱困,再完成整个蚕食的过程。
然而在接触到虞绒绒记忆的时候,宗狄甚至来及看到任何锚点,他的神魂已经骤然出无的尖啸
很难形容他陷入怎样的一种循环。
他看到她被退婚,被讥讽,嘲笑,却在同一时间,看到同样的一个她冲击梅梢雪峰之巅,再一符碎剑。
他看到她郁郁寡欢,低落失意,垂眸在藏书楼中抄书看书,水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面容年岁分明远超他所知的她的骨龄,再见她被沉入渡湖中,知年岁。然而同一时间,他却深知她根还没活到那等年岁。
所以为何会同时有两份记忆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世界,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御素阁的藏书浩瀚如星海,此处藏天下所有书,虞绒绒便看其中至少三分之二,便是这样的数量,也早已远远超过宗狄的想象,而她过目忘,是这些无尽书海的记忆便随着软禁深湖中见天日的恐惧一并将宗狄的记忆搅碎
他的神魂因为无法承受而剧震,甚至无法继续向下看到她在渡湖中被囚多久,他试图再向前,却已经被一片过分刺眼锐利的金光深深扎入他的神魂之中
虞绒绒根知道宗狄在试图蚕食她记忆的时候,反而被蚕食和刺伤,她原有些浑浑噩噩的神思在看到傅时画的一刻,已经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在知道的时候,傅时画的存在,已经成她摆脱宗狄记忆与人生的所谓“锚点”
她深深拧眉,听着傅时画的音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响起。
“别怕。”
“别害怕。”
“小师妹,别怕,有我在。”
小师妹是谁
傅时画是谁
她是谁
天穹之下,魔域空荡的宿无荒漠,圆脸少女猛地睁开眼,她颊侧的漂亮宝石已经在之前过剧烈的动荡中被卷走,她的长散落下来,披散在身后,遮盖到腰间。
天地之间,她孑然一人,但她的眼神却已经逐渐清明,再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