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需要避着岑崤的。
他沿着手稿边缘的红色胶条翻找过去,找到了明显有些断层的那页。
确实是少了一部分,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纸张,仿佛能感受到黎清立在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
专注,严肃,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科学的热切。
岑崤只看了一眼,淡声道“少了一部分。”
黎容喉结滚动,轻皱着眉“不是我爸撕掉的。”
这部分内容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对方要从厚厚的手稿里专门找出来,消灭掉。
岑崤并不懂黎清立手稿上的那些专业知识,但他知道黎容大概懂,但黎容对剩下的手稿没有太过激动的反应,说明至少这些字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岑崤轻拍他的腰,循循善诱“一定没有清理干净。”
黎容眼睑颤动几下,呼吸变沉。
对。
一定没有清理干净,不然对方不至于冒风险再偷一次。
可到底哪里没有清理干净
黎容忍不住在岑崤的掌心下转身,将手稿对准了光源。
光线打在看似平整的纸面上,下笔过重造成的凹凸难以避免的显现出明暗变化。
黎容眯着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仔细细的查看上页纸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果然。
在手稿的最上方,一个化学物结构图的掩盖下,他隐约读出来几个透明泛亮的字
不辱使命,静候佳讯。
除此之外,再没有内容了。
想把上上页的字印出来,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对方大概也是看到这页只有八个字,其余均是一片空白,这才放下了戒心,只扯掉了这几页。
岑崤的手从黎容腰侧滑到了尾椎上方,但他并没在明显起伏的线条上乱动。
岑崤声音放缓,在黎容耳侧笃定道“这几个字,有你必然知道的信息。”
“他对研究成果很有信心时,喜欢写这段话。”黎容瞳仁紧缩,轻轻喃道。
黎清立是个很有老派情怀的科学家,大概是留学那些年,从国外实验室带回来的习惯。
他喜欢在实验成功后,和同组的同事一起,找一间炸薯条和烤香肠披萨的小酒吧,彻夜共饮,放声歌唱,热情拥抱,然后在深夜两点前,被顾浓拉着手,又迷糊又听话的牵回宿舍。
他还喜欢在新药投入一期实验之前,大笔一挥,在自己的稿纸上留下“不辱使命,静候佳讯”几个字。
仗着那群老外看不懂,他也无需为这有点热血中二的宣言害羞。
后来回了国,到a大任教,在红娑研究院任职,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就很多了。
岑崤“这次,很可能也成功了。”
黎容轻声道“而且对方很了解他的习惯,所以在意识到这点后,心中不安,才决定毁了这个线索。”
岑崤“所以”
他并不完全说透,而是看着黎容,示意黎容继续说下去。
黎容的声音越来越冷静“他是认识我爸的人,或许第一次就是他本人来撕掉的,他很了解这些专业知识,图解,研究结论,所以能准确的从一堆手稿中找出必须要销毁的部分。”
岑崤提醒道“只是一种思路。”
但并不能确定,来撕手稿的人就是委托棕黄皮毁手稿的人。
黎容点头“如果顺着这个思路,他的确像你说的,慌不择路找了个小偷来做这件事,他不亲自来,说明他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那他第一次,一定是光明正大进的我家,但能光明正大进来的人太多了。”
他父母出事那天,他也因为煤气中毒昏迷不醒,他整整昏睡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进出他家的,有亲戚同事,有警方和媒体,有法院和房屋中介。
岑崤“能力有限胆量不足,一定不是特别重要的角色。”
这人犯了很多错误。
以黎容刚从医院回来的状态,根本无暇关注父母的遗物,如果当时这人就把整个手稿带走,或许黎容只会当是法院清理值钱物件时误拿的。
如果他不多此一举找人来偷,黎容可能也根本注意不到印出来的八个字。
他自己沉不住气,却没胆量亲自处理,反而交给了一个了解不深的贼。
黎容也想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大概他做这件事,也没跟上头汇报,他怕被发现出了纰漏,才打算自己善后。”
这一切大概就是宿命。
如果他不是忘记带手机,或许这人就成功拿走了手稿,在明天重阳节烧了个干净。
即便有一天他发现手稿失窃,也错失了所有的证据。
岑崤轻描淡写道“斩草不除根,用他的人也未见的多聪明。”
原本从一开始,就应该带走所有手稿销毁,做事优柔寡断,就会留下破绽。
黎容却缓缓摇头“或许他觉得,这是我父母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了吧。”
如果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