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棚内，李齐五小心翼翼地锁好座驾，抓起把手上的公文包，晃晃悠悠地朝着楼内走去。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破破烂烂，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眼眶不禁湿润。

这些天，他过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仅手下出了叛徒，把柄还落在了老对头左重的手里，简直是流年不利。

为了能让左重放自己一马，他变卖所有家产，付出了一笔堪称是天文数字的好处费，这才安然脱身。

李齐五越想越气，恨不得闯进左重的办公室，一枪毙了这个卑鄙小人，跟对方同归于尽。

但冲动过后，现实让李齐五重新低下头，人家是戴春峰的学生，又是韦员长重视的同乡子弟，而且出身豪族，自然前途远大。

反观他呢，虽是江山人，跟戴春峰是同学，可家世普通，缺少上层的人脉和关系。

比？拿什么比？

心灰意冷的李齐五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朝着楼梯挪动，面对小特务们的问好，他也视而不见，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忽的，大门方向传来了引擎声和警卫的呵斥声，李齐五与众特务回头，恰好看到一辆轿车冲过门岗。

“有人闯卡！”

“找掩体！”

特务们七嘴八舌喊道，李齐五一猫腰躲到柱子后，掏出配枪对准轿车，紧张得双手直哆嗦。

天知道闯卡者是什么人，万一对方车里有危险品，一旦引爆，他们这些人都得完蛋。

但轿车并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样发动袭击，而是滋啦一声在办公楼前停下，一身男子装扮的孔二小姐推开车门，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这是孔小姐？哎哟，真是孔小姐。”

李齐五从掩体后一跃而出，一边朝孔二小姐跑去，一边举起双手不断挥舞。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孔小姐，大家快放下枪。”

就这样边跑边喊，他冲到孔二小姐身前深深鞠了一躬。

“卑职是军统主任秘书李齐五，不知道孔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正在气头上的孔二小姐没心情废话，她才不管什么齐五，齐六，当即一把揪住李齐五的衣领冷声问道。

“我问你，司马玲珑的审讯录音在什么地方，快点给我，不然孔某毙了你。”

“什么录音？”

李齐五有点迷糊，可被紧紧抓住的衣领告诉他，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惊慌之余他冲着小特务大喊。

“快！你们谁知道司马玲珑的审讯录音在哪，快些说，我为他请功！”

“报告李主任，录音在保密室。”有人回了一句。

得到了答案，李齐五立马把请功一事抛到了脑后，冲着孔二小姐谄媚笑道：“卑职知道保密室在哪，我领着您去。”

用人向前，不用人向后，既不会做事，又不会做人，李齐五在军统内部不受欢迎是有原因的。

孔二小姐松开衣领，阴着脸走进大楼，李齐五紧随其后并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口中不断指路，点头哈腰一副奴┴才模样。

“您注意台阶，前面转个弯就到了。”

在楼内转了几圈，李齐五将孔二小姐引到一扇铁门前，门后便是军统保密室，里面保存了众多机密文件和涉案物证。

李齐五用力敲响房门，待保密室工作人员开门，他把对方推到一旁，转过头满脸堆笑：“孔小姐，您请进，我立刻让人调取录音。”

说着，他对工作人员点明了孔二小姐的身份，又走到办公桌前用衣袖擦了擦椅子，请孔二小姐坐下休息。

听闻是孔家魔女上门，保密室特务不敢怠慢，从保险柜里取出录音，并搬来了一部钢丝留声机开始播放。

面无表情的孔二小姐拿起耳机放到耳旁，随着几段电流干扰声，耳机里出现了左重和司马玲珑的交谈声。

“司马小姐，不知道你听命于哪个家族，伊顿？汉纳？汉弗莱？还是马瑟？”

录音中，司马玲珑没有否认自己是间谍的事实，甚至多次挑衅审讯人员。

孔二小姐被气了个半死，但还算冷静，可当听到接下来的两句话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用拳头猛砸桌面。

“你利用孔二小姐，就不怕她找你的麻烦吗。”

“那个蠢女人除了有一个好家世，懂点三脚猫枪法，还会什么？”

她知道国府上下对她的看法，但天地良心，对司马玲珑，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虽然不多。

孔二小姐表情变幻不定，接着突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小特务和李齐五吓了一跳，纷纷低头不敢言语，心中对这个叫司马玲珑的女人升起了一丝敬意，连孔小姐都敢骂，真是好胆。

“蠢女人？！”

咬着牙重复了几遍司马玲珑对自己的评价，孔二小姐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并且音调渐渐提高，最后几乎是在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