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步做梦了。
梦里的他受了很多伤,羸弱不堪的身体甚至无法行走,严重的高烧把他的脑子也烧成了一团糨糊,只能靠着一点本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求生。
乱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乱步猫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即使是从警校退学、失去父母也没有遇到福泽大叔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
但是醒不过来的他却只能看着梦里的自己承受这种痛苦。
他只能看着,那个自己对整个世界都只感到陌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却还是凭着某种小动物的本能选择继续挣扎。
然后梦里的他被一个人“捡”到了。
那是和福泽大叔完全不一样的相遇,那个人身上的恶意如此鲜明,他宁愿一个人留在野外也不想被“捡”回去,可是他那么弱小,高烧中的他难以言语,甚至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于是无力反抗的他被带到了一个小小的、肮脏不堪的基地,然后
然后,他成了,“两脚羊”。
那个人欣慰地对“同伴”说暂时不用担心雨季了,我们有储备粮了。
他是肉。
外面在下雨,而高烧的他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用最后一点意志力睁着眼。
他怕自己死在睡梦之中,也仍在渴望着活。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慢慢变色。
他不知道他不该睁眼。
他疼痛,饥饿,寒冷,听到自己血液流失生命流逝的声音。
雨下大了,世界突然变得过分嘈杂,而心跳声逐渐清晰。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与“心”里涌动。
那个人发现了他的异常。
那双异色的眼睛,昭示着他即将成为荒原之上万中无一的变异者。
所有的声音都缭乱,他始终茫然。
梦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的眼睛
变异者变异能力
他变异了
异色镜子
吃掉
不能留下他变异者
眼睛
眼睛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茫然于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的高烧仍未退去,那两人遍体鳞伤,已经断绝了呼吸,他感到反胃,而沾着他们鲜血的镜子把他层层环绕,是某种本能的保护。
外面还在下雨。
这场雨是如此的冗长且盛大,像是一场要横贯他一生的葬礼。
眼前的世界覆上一层血红,而他低头,瞳孔的碧色对上手心的碧色。
血液冰冷温热。
他听到镜面碎裂的声音。
“你做噩梦了。”乱华叫醒陷入梦魇的乱步,感到有点无奈。
即使真名不同的两个人已经不会因为身处同一个世界发生共斥,乱步还是与时空溯游投影中的“江户川乱步”发生了共鸣,以梦境的形式看到了一部分他的过往,乱华发现得还算及时,却也只能在节点之后再把乱步拉出来。
同位体之间的定位差异这几天得一直看着乱步了,不然那些创痛很有可能找到乱步身上。
而从混乱的梦境里睁开眼睛的乱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边的乱华。乱华没有等到刚被同位体从“噩梦”中叫醒的乱步的回应,乱步碧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与自己面容相似的人,扩散又紧缩的瞳孔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捕猎中的猫科动物。
“继续睡吧,接下来不会再做梦了。”他知道乱步肯定是看见了一些属于自己的过往,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手按掉灯,轻轻拍了拍乱步当作安抚,“晚安,乱步。”
沉默的乱步看见那个人的耳扣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像一弯小小的月亮,一颗小小的恒星。
他想起了那双,镜子一样的眼睛。
乱步睡了,这次他不会再做类似的梦,但是乱华却有点睡不着。
硬要说完全睡不着倒也不是,不过这次的高烧混合时空溯游的效果的确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一点影响,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放以前的记忆,包括但不限于江户川乱步和镜乱华,里面甚至有他曾经身为一个平平无奇的ser的过往和一些因为种种意外从别人哪里看来的记忆更重要的是,虽然脑子被当成放映厅并不能给人带来什么好的感受,但他心中却只有一种奇怪的兴奋与愉悦。
非常微妙的感觉,让他联想到以前经历的一些规则奇怪的世界,有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正负面情绪的相互转化,严重到一定地步甚至会对大脑和心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过这次的情况并不像当初那样危险,毕竟这本来就是修正真名所必须的历程。
时空溯游只是寻回那个被自己放弃名字的条件之一而已,要真正把那个名字拿回来就要把它融进自己的真名,而修正真名可不是普通人改名那样简单的事甚至他还得感谢一下这个世界对他的友好,不然光是记忆构解曾经就弄疯过不少想要修改自己真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