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反攻的号角却始终都没有吹响,或者说身为大军统帅,陕西路经略安抚使,陇右都督的徐章始终未曾下达大军反攻的命令。
徐章还好,远在彭原,身侧又无人掣肘,军中他最大,徐章没有下令,军中虽有些许人心中有些疑虑,却因为陇西乃是彭原一战,徐章日渐隆盛的威望而将疑惑压在了心底,认定了徐章必定早有打算。
此刻驻守襄乐的孙平寇就更不必说了,对徐章更是无条件的信任。
早在徐章反攻彭原的时候,徐章就曾去信通知孙平寇,说时机未到,让他暂时不要妄动,且先固守襄乐一线。
孙平寇对于徐章的话自然是无有不从。
可其他人就未必也会如孙平寇这般想了。
襄乐城。
临时的中军大帐之中,孙平寇就被齐衡、小郑将军以及军中一众将领找上门去了。
“孙将军如今援军已至,为何迟迟按兵不动,任由西夏贼子,侵占我朝疆土,袭扰我朝百姓”
甫一进门,齐衡就气势汹汹、声厉色茬的质问起孙平寇来。
其身后的一众将领,也都是一副今儿定要孙平寇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模样。
孙平寇只能无奈苦笑,起身微微躬身拱手道“监军这话可就折煞孙某了,不是孙某不想反攻,而是时机未至呀”
“援军已至,西夏大军连攻数月,早已疲惫不堪,何谈时机未至”若是换了平时,齐衡绝不会这般质问孙平寇。
可西夏大军在环庆二州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是刺激到了这位不食五谷,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奋发进取,天资纵横,熟读经史子集,兵法技艺的王公子第。
动辄屠城米灭寨,屠杀俘虏,烧杀抢掠,玷污妇人,将俘虏当做奴隶,视若猪狗
一桩桩,一件件,莫说是齐衡了,就算是孙平寇自己也看不过去。
孙平寇却摇头道“况且我们的准备尚未充分,营中虽不缺轰天雷,可火炮却只有十余门,而且还要留在城头之上,作守城只用,若是此时大军出城发动反攻的话,只怕咱们未必会是西夏铁骑的对手。”
“监军难道忘了,西夏的铁鹞子,可还未曾露过面的”
孙平寇眸光闪烁着。
西夏铁鹞子
这是一个西北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名词,一切的声势威慑,都是用一场场血腥残忍的杀戮堆积出来的。
先前气势汹汹的,一副要让孙平寇给他们一个交代的一众将领们也不由得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便是齐衡,也不禁眉头一皱,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难道就这么任凭那些西夏人在咱们的地方作威作福不成”
原本一言未发的小郑将军虽然面色凝重,可却还是说道“铁鹞子虽强,却也并非天下无敌。”
“行军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铁鹞子若是想要发挥威力,就必须得在空旷辽阔的地方才行,襄乐之外,也就是沿河两侧地势平坦,适合骑兵纵横,如今咱们军中多为步卒,若是能够避开这些开阔之地,借地形之助,却也未必就怕了他们西夏人。”
孙平寇道“现如今咱们之所以能够和西夏人掰手腕,靠的就是弓弩火器之利,若是舍弃平原的话,火炮的运送势必就会成为最大的问题,若是少了火炮之助,若想战胜西夏人,咱们势必就要付出更多的伤亡。”
孙平寇这话一出,屋内众人尽皆默然。
因为孙平寇的话,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事情的焦点,从反攻与否,推到了为何反攻之上。
是单纯的为了反攻取胜,收回被西夏占领的疆土,还是为了取胜建功,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
这两者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内里相去甚远。
而孙平寇也成功的为此时不愿出兵反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尽管孙平寇并不知道,徐章为何会让他按兵不动。
纵使是小郑将军,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唯有齐衡,却仍未死心“那依孙将军看,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目光扫过众人,孙平寇高声说道“待秦州的火器营带着火炮和弹药赶到,就是咱们反攻之时。”
旋即冲着众人再度拱手道“战场之上,时机稍纵即逝,平寇知道,诸位袍泽,皆是忧心战事,这才担心何时出兵,平寇在此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时机成熟,定会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