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衙门和京西路的提刑按察使司的同僚们对于孟州和京西路的了解,远胜于臣等这些在东京城里头当差的官员,连京西路的同僚们调查数月都没能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微臣是怕”
话说到这里,徐章却没有继续了。
可不论是坐在珠帘之后的曹太后,还是玉阶之下,大殿之中的文武群臣们,都听出了徐章话里的意思。
“徐卿正此言何意”可明白归明白,还是立马有人跳出来反驳“听徐卿正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朝廷就对此案置之不理,任由京西提刑按察使司继续对此案调查不成”
“调查数月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能寻到,等他们查清此案,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若是一直差不清楚,难道就仍由幕后的真凶逍遥法外不成”
面对几个愣头青的质问,徐章不疾不徐的解释道“望大娘娘明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吾等倒要看看徐卿正的高见了”徐章神色如常,扫了一眼这个说话的愣头青,不由得心中感慨,不愧是御史台的言官,果然是六亲不认,谁都敢怼。
“大娘娘容禀,微臣年少阅历浅,只是心中担忧,便忍不住开口,几位大相公入朝为官数十载,经验阅历远胜于微臣这个晚辈,想必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珠帘之后的曹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可惜隔着一道帘子,群臣都看不清。
“徐爱卿言之有理”
曹太后朗声道“韩大相公,钱大相公,此事如何处置,你们先行商讨,待有了结果,再上奏陛下和哀家吧”
曹太后虽然垂帘听政已有一段时日,但和嘉佑帝比起来,却还差了些许魄力。
一场朝会,还是没能将主官的人选给定下来。
散朝之后,宫门之外,长柏叫住了徐章,说是老太太许久未见徐章和明兰夫妻俩,想念的紧,今日一早已经差人去了侯府,叫明兰回家去了。
盛紘坐上马车,徐章和长柏则驱马并排朝着城西积英巷而去。
皇宫之内。
小皇帝赵宗祥扶着曹太后回了宝慈宫。
宝慈殿里,憋了一路的小皇帝终于忍不住问道“母后,徐侯文武双全,对母后和朕又忠心耿耿,屡立奇功,智计卓绝,如今又领着大理寺卿的差事,此次孟州血案,正好便在徐侯的管辖范围之内,母后何不顺水推舟,将此案交给徐侯彻查”
小皇帝眸光微闪,眼中闪烁着几分崇拜“以徐侯的本领,定能将此案彻查清楚,将幕后的真凶揪出来,还那些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曹太后拉着小皇帝的手,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可眼眸之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此事没有陛下想的那么简单。”
小皇帝皱着眉头“这案子里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曹太后语气祥和的说“陛下可知,这次被劫的那些货船和被杀的那些百姓,和徐章有何关系”
小皇帝摇了摇头。
曹太后道“被劫的货船上面装着的就是徐家的货物,那些被杀的船工护卫们,也都受了徐家的雇佣。”
小皇帝恍然道“儿臣明白了,此案和永平侯府有关,徐侯自然要避嫌,不好掺和进去,免得被人说他因私废公。”
曹太后一手抓着小皇帝的手,另一只手在小皇帝的头顶揉了揉,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陛下果然聪慧。”
“这也是朝廷素来的惯例,但凡是涉及到某位朝臣的案件,朝臣们都得避嫌,徐章自然也不能例外。”、
小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起身冲着曹太后躬身行礼道“是孩儿莽撞了,请母后见谅。”
曹太后脸上笑容更甚,看向小皇帝的目光也愈发满意“陛下关心朝政,这是好事儿,哀家的年纪也到了,精力大不如前,日后朝中诸事,迟早是要交到陛下手中的,陛下现在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朝政繁忙,母后还是要注意休息,不可过度劳累,保重身体”小皇帝关切的道。
随即又极为苦恼的道“可惜孩儿尚且年幼,阅历尚浅,不能替母后分忧。”
曹太后欣慰的拉着小皇帝的手,满是皱纹的手掌在小皇帝的手背之上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陛下有这番孝心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