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从里面出来的云安郡主。
刚才穿过内厅,她余光瞥见青色官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纱屏这种东西便是这样,离得近的一边,能看清另一边,或者光线暗的一边,能看清光线亮的一边。
凌昭坐在窗下,不仅明亮而且离纱屏远。他余光只看到纱屏过道模糊的女子身形。
云安却是一眼就看见他俊美的容颜,当时就呆住。
少女时代这样的偶遇多难呀。今日这么巧就遇上,那公子依然如玉如璧,她却已嫁作了人妇。
若是从前,定是要勇敢过去打个招呼的。可嫁了人,到底现实起来了。
云安走出内厅,来到大堂,对身边仆妇说“我再看看,你们去外面等。”
身边只留了两个丫鬟,躲在大堂角落里,假装看那些玉石盆景。却冷眼瞧着伙计把托盘端出来装匣子封好,又看到凌昭离去。
听说他丁忧一回来就进了詹事府,又上了个什么折子引得朝中议论纷纷,真个前途傥荡,意气风发。
风采尤胜从前。
自己却在婚姻里消磨得琐碎,连少女时的那种心气儿都没了。
想一想,心酸得差点落泪。
她过去问伙计“刚才那样的水晶璧还有吗”
“太子那边乐见其成吧”
又道“云安,云安,你怎么了,怎地今天都不吭声。”
直接把皇帝又气病倒了。
“唉。”
疏勒使团被皇帝这场病耽搁了这么久,终于被正式接见。
皇帝最近一段时间又开始上朝了。
他怎能、怎能为着义德这样一个长在民间又嫁过人的妇人下凡
姐妹们七嘴八舌,林嘉对这种事了解得不如她们,问“真的会嫁真公主吗”
十分败兴。
那人讪讪“这不没外人嘛。”
只见她装扮也不特别华丽,穿一条散花如意云烟裙,纤腰一束,人也如烟如雾。
立刻有人骂这个心大的“可闭嘴吧你,什么都敢说啊”
如今的皇帝身体不好,子嗣十分单薄,只有四子三女。
重华公主也立刻称病,躲起来不见人。
“元后立后不到一年就薨了,你让他跟仇人怎么亲。”
伙计道“那块是独一个,再没有了。”
云安冷眼看着林嘉彩霞芙蓉一样的面庞。
她万万料不到,会在林嘉的腰间,看到这块凌熙臣亲自去挑选采买的水晶璧。
这么想着,又心酸,又欣慰。
因水晶大多都有丝或絮,似刚才那个一丝杂质都没有的,只能碰运气。
温润君子如他,岂不正是如圭如璧,无暇完美,又独一无二。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今日都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话题要说。
店里的伙计都说了,那种一丝杂质都没有的,可遇不可求,独一无二。
话题又继续了。在义德这里小聚实是令人喜欢,特别轻松自在,众女叽叽喳喳各种八卦说个没完。
那形状、大小、配的穗子,云安决不会认错。
原是想买一个一样的,暗暗的、偷偷的凑成一对。
又隔了两日,姐妹们唤她去义德那里小聚。
那个谪仙一样的人,从不将目光流连在哪个女子身上。
“还不是看着陛下身体不好,正是动荡之时,趁机拿捏。”
云安以为,这独一无二的水晶璧该是悬在凌熙臣的腰间,正合衬托他清隽气质,俊美容颜。
皇后已经在给她物色驸马,她就这一个女儿,早早开始挑,想着这两年可以一边挑一边观察着人品好赖。结果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也没挑出来满意的。
她如今操持着自己的府邸,已经得心应手。
“嘘,别乱说啊。”
忙端出来给她看。云安看了看,道“都不如刚才那个。”
“行行行,反正他跟重华半点都不亲是真的。”
和亲什么的,不干她们这些出嫁了的宗室女的事,说起来十分放松。
云安强笑笑,道“我为重华担心呢。”
这些却都有丝或絮。
“怎地竟这样大脸,开口就要娶真公主”
云安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扎痛了手心。
林嘉是主人,常要起来招呼婢女,张罗茶水点心,又要及时撤下果壳果核之类的杂物。
“陛下病可是真病。”
“重华都吓得病了。”
云安一直盯着她。
如今这些却次了一等,硬要凑对便有种强拉硬扯的感觉,寄托不了她心中所想。
刚才伙计包装时,她特意靠近看了看。那块水晶璧半点杂质也没有,澄澈如水。
反倒是未婚的宗女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胆子大的又开始上街、串门了。
“嗐,也不一定是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