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家,嗣子杀亲兄,他也肯定不会再捞。
谁愿意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
凌家的人先送走了应天府尹和推官,再和族长商议族内之事。
凌延和凌明辉除族,并保下了秦佩莹。
族长并无异议,甚至还很怜悯秦佩莹这晚辈,只觉得她运气太坏了。
毕竟在男人眼里看来,一个女人若没有丈夫,那就是太糟糕了,要同情她一下。
把族长也送走了,凌尚书捶起了老腰。
凌六爷忙过去搀扶。
凌尚书道“待判决下来了,你去打点一下押送的公人”
凌六爷道“好,让十二路上少吃点苦。唉”
凌尚书看了他一眼。
凌六爷不解其意。
凌昭道“六叔,祖父的意思,打点好公人,叫凌延此生不必回来了。”
怎么才不必回
凌六爷终于明白了。
路上死了就不用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十一郎闷不吭声,六爷也不吭声。
直到快到岔路口,十一郎终于开口“爹,他们怎么能这么”
这么平静地说出让十二郎去死。
不止是祖父,连九哥也是。
“可能,官场上见得多了吧”六爷呢喃道。
一个大家之中打理庶务的通常都是没有能力走举业的那个儿子。
虽有挺多油水,但辛勤忙碌,在家里的地位和说话分量却远不如那些出仕的子弟。
不免心中不忿。
“十二郎这样的,确实不能再要了。”凌六爷叹道,然后问儿子,“如果你明白这一点,让你去拍板,你能做到九郎那样吗”
十一郎想了想,脸上现出踌躇之色。
凌六爷便知道他做不到。
就如他自己也做不到一样。
还有三夫人也是。
其实都知道十二郎这个人不能留了,但做不到自己站出来顶这个锅,去对人命作出抉择。
凌六爷对钱粮庶务颇为擅长,但真到了决定人命,决定家族大事的时候,才觉出来自己不行。
下不了那个狠心。
明明心里也厌十二郎,就是下不了那个狠心砍去这根坏枝条。
凌六爷叹息一声。
突然明白那些出仕的人和自己面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他面对仆人和商人,居高临下。
兄长侄子们,却是要迎风而上。不管风浪多大,走在前面的人必须顶住。
面不改色地决定别人的生死,沉稳冷静地指引家族的方向。
“别学我。”凌六爷道,“学学你九哥。”
他又道“幸好没让十四郎来旁听,他还小。”
还是专心读书吧。
因为处理这些事,凌昭出门的时候接近傍晚,阳光斜斜已经带了金色。
来到那宅院里,信芳去叫门,开门的是季白。
季白现在的差事就是守着林嘉。
这院子是个小巧的三进院子。前院有倒座房和车轿厅,中间一进是主院,后面有后罩房。
跨院是个精致小巧的花园。
凌昭去的时候,林嘉和桃子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一起打络子,马姑姑在旁边磨她的剑。
桃子的女红不算差,凌昭很多贴身的里衣都是她缝的。只她打络子实在不行,缠成了一团,懊恼地揪扯。
林嘉便在夕阳的金光里笑了。
仿佛岁月静好,以至于凌昭一时不舍得过去破坏画面。
但林嘉抬眼看见了他。她的笑容就淡去了,一下子似乎回到了现实里。
桃子察觉异样,回头看到凌昭,忙站起“公子。”
马姑姑虽也起身了,但她没有桃子那么有眼力劲。
被桃子揪着走了。
小花园里只剩下凌昭和林嘉。
凌昭撩起衣摆在石鼓凳上坐下。
林嘉低垂着头打络子,不说话。
凌昭先开口“今天事情多,一直脱不开身。”
林嘉“嗯”了一声。
凌昭便也不说话,安静地看她打络子。
以前看手札里,父亲有时候会看着母亲做无聊的事,一看看好久。凌昭不能理解这种浪费生命的事情。
可林嘉的手指纤细白皙又灵巧。那些彩线在她的手里特别乖巧听话,任她摆弄。
凌昭觉得他可以看一天也看不腻。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的手捏着未完成的络子,停了下来。
她却还一直垂着头。
许久,她轻声说“我昨天糊涂了,冒犯了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凌昭道“我未曾觉得是冒犯。”
“你守孝呢。”林嘉道,“所以是冒犯。是我的错。”
昨天确实没有想起这一点,昨天满心里都是惶然不安,只想抓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