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节,建平又开始为皇帝春猎做准备。
温晏然登基已经一年多了,在此期间,少府中有关衣食住行的机构都对自身工作内容进行了全面革新。
一位掌管器材的官吏请示上司“如今是昭明二年了,要不要再打一些铜器”
“这如何使得”上司瞪了下属一眼,及时制止了对方的想法,末了却又放缓了语气,道,“你才进少府,倒也难怪以后千万记住,陛下不喜铜器,若是要打,打一些铁器便是。”
在这个时代,铜被称为赤金,是铸造钱币的材料,价值上尤其贵重,别人家里不好用,天子却是没这种顾忌的,不管是看经济实力还是按仪制标准,都绝对能得到这个时代的最高待遇。
不过规则允许,温晏然自己却不喜欢。
对此,少府中人也做出了极具个人滤镜的解读陛下乃是一位古今难得一见的圣君,生活自然极尽简朴,先帝当年喜欢用赤金的酒樽巨鼎大釜等物,而陛下却认为这些东西太过奢侈,登基后陆续换做了铁器。
那位官吏擦了擦汗,连忙俯身称是遇见一位自制力如此强的君主,实在让做臣子的人胆战心惊。
这位小官并不知道,少府的工作不止让此处的官吏胆战心惊,也让天子本人胆战心惊。
自登基以来,温晏然好几次差点因为对生活细节不够注意而踩进了坑里她用游戏面板自带的记录功能把之前的惊险经历给记录了下来,上一回是少府险些把生鱼片给端上自己的饭桌,这一回是企图用铜釜毒害她消化道的健康。
温晏然不怕耗费珍贵金属,却比较担心食用含铜量过多的食物引起重金属中毒,就算她再愿意信任太医的忠心,却不敢相信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她的行为还对建平其他人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城中的贵人们一向留心天子动静,如今纷纷以皇帝为标杆,对府中食器进行了调整连天子本人都不再用赤金打造的物件,他们当然也都改成了简朴风。
少府的小官感谢了上司的提醒,又亲手给上司殷勤地倒茶摆果,笑嘻嘻地向对方打听些禁中情形。
上司知道下属的心思,想着也该让新人学些眼色进退,便道“你倒不用在我身上费这样的心思,宫中事物,如今都是池张两位常侍在管,他二位可不比侯少府,乃是第一等水泼不进的人物。”
小官忙道“那两位常侍便是这宫里最受皇帝信重之人了”
上司点头,又笑“本来还有钟将军,可惜她现在还没回来。”
此人的话是有道理的,钟将军虽然还没回来,但皇帝却很给钟将军面子,始终惦记对方,近来也一直在用对方进贡的小马联系骑术,说是打算等熟练一些后,再换上大马。
今日下午,温晏然也考虑着春猎快到了,骑上了马,在宫苑中缓辔而行。
禁中宫规森严,哪怕是皇亲国戚,辅政大臣也不许骑行,禁中护卫远远听到马蹄声,正打算出手制止,但远远看一眼就低下了头是皇帝本人啊,那没事了。
在外人看来,马背上的皇帝颇有些从容自负之意,禁军们也都理解当中的原因,之前的东地大胜还是其次,更因为陶老将军送来的大批斩获,他是负责叛乱平定的主将,而这个时代又是允许军士靠着打仗谋取些私利的,陶驾完全可以将得到的财物揣进自己的口袋,当然也能把得到的缴获散出去收揽人心,或者送到京中,让上司高兴,但他乃是一位极其知进退之人,不想背上贪财的名头,又不想通过分财的方式在军中为自己树立太多威德,于是便把大量财物送到了皇帝一人手中。
在收到这笔财富后,温晏然便从中取出一部分,分赐给了中部留守的将士,这些人也是精锐之师,却不能轻易调动,未免禁军人心动摇,便需要加以安抚。
温晏然一路骑着马溜达回了西雍宫,她骑术还不够熟练,到门口时,随行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扶她下来。
蔡曲躬身“陛下,袁太傅跟宋御史已经到了,如今正在偏殿中相候。”
温晏然微微点头,笑“倒是让他们久等。”先去寝宫内换了身衣裳,同时嘱咐左右,“让膳房那边准备,朕今日要留二位卿家用膳。”
天子家常的外袍跟里衣都是细棉所制,纹绣极少,少府为了迎合皇帝的习惯,加大了棉布的研制力度,现在的纺织技艺比起她刚穿越那会,又成熟了不少。
袁言时跟宋文旭其实早就听到了皇帝进门的动静,又等了一刻功夫,外头才传来通禀声,于是一道站起相迎。
两人看到皇帝的装束,都在心中叹服,哪怕是为了做样子,皇帝能把朴素的生活坚持到这等地步,也着实不容易,何况现在朝中已经没有可以制约天子的人,对方的言行依旧能一如既往,那便足以证明,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温晏然坐定后,让两位大臣也坐下,开门见山道“朕今日请二位卿家来,是打算商议一下后面修建运河的事情。”
听到修建二字时,袁言时两人怔了一下,他们倒也没问为什么不把工部尚书黄许给拎过来一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