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长兄如父,他的学业、生活、前途,都是陆景堂管着的,兄长既要叫他读书,还要教他明理。
陆景贤做什么了陆景堂把自己碗里的肉喂给景年吃,吃得他差点儿再也不想吃肥肉的时候,陆景贤在埋怨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他要少买几刀纸。
陆景堂备考之余给景年写字帖让他描红的时候,陆景贤嫌弃陆景承闹腾扰他读书,将他关在门外不许进门。
兄友弟恭,兄不友,凭什么指望弟弟恭敬
不过哪怕陆景贤无比嫌弃陆景承,可陆景承还是他一母同胞,唯一的弟弟。
他信不过别的人,有的是还是得让陆景承去替他做。
所以他走五皇子的路子,将陆景承送进了禁军,也算投了五皇子门下,替五皇子办事。
两人就跟狗仗人势一样,五皇子得势,这两个也抖起来了,没少给景年和他阿兄找麻烦。
陆杨氏提起这兄弟俩,景年才想起来,阿廷登基了,五皇子凉了一半,这两个家伙,岂不是得凉个透彻
“我问你明早什么时候走,你笑什么”陆杨氏的话,打断了景年的思绪。
“啊哦”
景年收了笑意,揉了把脸“我们骑马去府城,可以稍微晚一点儿,吃过早饭再走。”
他忽然有些期待回京,想看看陆景贤和陆景承的落魄模样。
骑马去府城倒是快,但也就只能到府城了,再远腿受不了。
实际上等到了府城,景年觉着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大腿内侧似乎磨破了。
位置比较尴尬,也不好跟人讲,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坐上马车,再也不嫌弃马车颠簸了。
因为担心京中有事,也担心走晚了变天下雪,被堵在半路上,已经尽力赶路了。
然而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十月,到京都地界,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进京那天,景年实在坐腻了马车,而且也养好了伤,干脆和三郎打马先行,让松烟将马车赶回去。
在京郊,景年远远看见当年喝过茶的丁家茶肆,扬鞭只给三郎看。
曾经的摊主丁老汉更老了,他的孙女已经嫁人,梳了妇人发髻,茶肆上多了个年轻郎君,是丁家的女婿。
之前云廷回京的时候,景年去他京郊的别院找他,偶尔路过会停下喝一杯茶水,跟丁老汉一家还算熟悉。
可惜今日急着进京,否则会去那茶肆上小坐片刻。
然而路过茶肆的时候,摊外小桌旁,正给客人奉茶的丁家女娘看见他,连忙起身招手“五郎陆五郎”
景年以为她在招揽生意,控住马速,朝她小跑几步,笑着说“阿萍,我今日有事,就不喝茶了。”
丁家女娘同他长姐有一样的名字,所以景年对她有额外的好感,每回在她家吃茶,也会多给几个赏钱。
丁萍忙道“不是,是你朋友”
她朝身后的茶肆指了指“有人在等你,好些时日了。”
“我朋友”
景年一愣,他回京的消息,并没有广而告之,甚至因为走得急,谁都没说。
除非是兄长告诉了别人。
但没理由啊
他阿兄的性格,才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况且,他的朋友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若是知道他回京的确切日期,来迎一迎他还有可能,连他阿兄都不知道他具体哪日回京,哪个朋友这么闲,守在此处等他。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是哪个朋友在等我”
景年一边下马,一边问丁萍。
丁萍连忙招呼她丈夫来给景年拴马,又跟景年说“是和你最好的那个朋友。”
最好的朋友
景年乐了,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在那金銮殿上安坐着呢,怎么会在这个老旧的茶棚里。
想来不过是生意人的话术,因为说不清楚他那朋友的身份,就说些讨巧的话,谁都不得罪,景年不会反驳,等着他的那人听了也会开心。
这般想着,景年没有反驳丁萍,迈步走进茶棚,想看看他“最好的朋友”究竟是何人。
丁家茶肆并不大,很多时候都是在外面支着桌子,景年进去,打眼一扫,目光便定在了坐在角落的那人身上。
不知是听到了他的说话声,还是感知到他的视线,那人恰好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景年心头剧震,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好友。
怎么会怎么会是阿廷,他、他可是皇帝啊,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来的时间守在一个茶铺里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