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堂说得轻飘飘的,好像真的很简单。
他半下午的自己走回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让人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落差感。
之前陆文达每次考试,哪次不都是搞得惊天动地,要上战场的架势,怎么陆景堂考个试,就跟出去溜达了一圈一样,比他上学时候回来的还早。
不过家里其他人也不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景年见阿兄果然回来了,终于放下了那份担心,原来去赶考,真的不会死掉啊
陆景堂中午只吃了一点儿自己带的干饼,天气太冷,饼又干又硬,水囊里的水也冷了,他吃了两口填填肚子就算了。
回到家,陆蓉立刻去给他下了一碗热汤饼就是自己擀的面皮切成手指宽的面片儿,还打了个两个鸡蛋进去。
陆景堂在堂屋吃面,景年牵着他衣摆,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陆景堂夹起鸡蛋吹一吹,喂给崽崽吃一口,自己再扒两口汤饼,热汤饼下肚,热气从肠胃蔓延至全身。
他吃两口,就喂崽崽一口,景年嘴巴小,一次只能吃一小块面片儿,吃得也慢。
陆景堂知道他吃过午饭了,就是给他点儿吃的哄哄他,他们家几个孩子,打小亏嘴,他做了那场大梦,如亲身经历,倒是好一些,陆蓉和景年都是贪嘴的。
陆蓉干完手上的活儿,端着一碗热面汤进来,这是给陆景堂煮汤饼剩下的,好歹是细粮白面煮出来的,不能浪费,她都给盛了出来。
问过陆景堂,听他说不喝,陆蓉就端着汤自己喝起来,边喝边跟陆景堂打听“阿兄,你看见陆大了吗”
陆景堂淡定回“看见了。”
不光他看见了陆景贤,陆景贤也看见了他。
他是坐族学安排的牛车去的,因为不顺路,牛车只送本村的考生。
一个童子试而已,还不一定考不考得过,族学能安排牛车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是管送不管接,他们得自己回来。
但陆景贤,他牛车都没得坐。
五里村可不如陆家村富裕,村里只有两户人家养牛,其中一户还没有车架,唯一一户有牛车的那家,人家今日没有出行计划。
即便有,也不可能那么早走。
所以陆景贤想坐牛车的话,只能租车或者包车。
租车,家里没有会赶车的人,包车,包车最起码得几十文,一来一回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陆景贤现在也算当家了,坐拥好几亩田地,过得还不如以前没分家的时候。
好歹那会儿他三两天便能吃一个鸡子,不时的能吃一口荤的。
现在呢阿奶天天念叨着家里没了进项,要省着吃穿。
他阿娘还怀着孕,怀像不好,陆刘氏生怕幺儿的遗腹子生不下来,也不敢苛刻儿媳妇了,家里有点儿好吃的先给了陆田氏。
既没有好东西养身体,又得刻苦读书,家里人少之后,活没少,一家子老的老孕的孕,陆景贤下学之后还得帮忙干活。
不夸张的说,陆景贤这几个月熬下来,生生瘦了有十多斤。
他原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应该长肉长体重,但却被生活搓磨得瘦了一大截。
若说他心里没怨气,是不可能的,恰恰相反,陆景贤心中怨气大了去了。
可大房已经搬走了,二房虽住在一处,陆文元和小刘氏都滑不溜手,不像大房夫妻那样老实。
他们夫妻俩早出晚归,一个在地里干活,一个来陆家村找陆杨氏一起造纸赚钱。
三郎四郎天天去学堂读书,陆芳要么跟她阿爹下地,要么跟她阿娘来陆家村,也是经常不着家,想抓他们帮忙都找不着人。
他唯一能怨的,似乎只有近在眼前,夺走了他爷奶和阿娘对他所有关注重视的未出生的胎儿。
可陆景贤能读书的机会是他忽悠着陆田氏,以腹中胎儿为要挟,才让陆家二老同意的。
他不仅不能表现出不满,还得表现得对他阿娘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喜爱。
在陆景堂梦里,三房的兄妹三个感情极好,陆景贤和陆芷是龙凤胎,自幼一起长大,陆芷靠着陆景贤享受了许多好处,自然跟这个阿兄亲近。
陆五郎现在是陆六,陆六是遗腹子,陆文达虽然死了,但梦里他们并未分家,靠吸大房和二房的血,三房过得还算滋润,陆景贤对这个幼弟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而且幼弟就出生在他考中县试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陆景贤对这个弟弟也多了几分喜爱。
陆景承生下来就没了爹,陆景贤跟他差了十多岁,亦父亦兄,两人感情不好才奇怪了。
后来陆景承就是陆景贤最忠实的拥趸,陆景贤让他杀人,他绝不放火,什么脏活儿烂活儿都愿意替他干。
他打小就像个疯子,仗着年纪小替陆景贤办事,即便出了点儿什么岔子,陆景贤也能用他还小不懂事,替他遮掩过去。
不过那是在梦里,现实中,如今陆景贤已经因为困顿的生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