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过年,年一过便离考试越来越近,这些杂事自然在年前处理好才妥当。
于是家里人终究还是晓得了,明年二月的县试,不光三房的陆景贤要下场,陆景堂也一样要去考。
景年对阿兄是信心满满,他还不太明白什么是考试,但阿兄想做的事情,还有做不成的吗
其他人就不像崽崽那么乐观了,陆景贤读了有五六年书,都不敢下场去考。
今年若不是他爹突然死了,指不定还是不会去。
陆景堂才上了几日学堂,连陆景贤十分之一都没有吧竟然也要去考试了。
陆杨氏私下旁敲侧击说过好几次,让他放心去考,不管考什么样,阿娘一定会继续供他读书。
陆文元也这么想,但他依旧高兴。
他儿子跟他不一样,是个会读书的,连先生都夸,他在学堂里头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先生一句夸。
当然,先生也没骂过他,就是对着他叹气,说“朽木不可雕”。
他会木匠活,晓得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就是朽木,他三弟便是良材。
陆文元现在是态度大变,先生夸他儿子聪明,他家二郎才读了几月的书便能挣钱,老三都不能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长子,比他三弟厉害
陆文达考了那么些年,才考中一个童生,他儿子比陆文达厉害,岂不是能考中秀才
多考几年也没关系,他家老大读书,花钱比陆文达少多了,供得起。
想到这些陆文元心情便舒畅,教育起幼子“五郎,你要多跟你阿兄学学,日后阿爹也送你去学堂。”
景年正在啃烤红薯,含糊不清地应声“嗯嗯,年哥儿知道啦”
屋里没有更漏,陆文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接长子下学。
还没等他披上蓑衣,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隐约传来敲门声。
陆文元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片刻后,陆景堂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陆文元跟在他后头,替他拿着一个书箱。
陆杨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给长子拍打身上的雪花。
景年连蹦带跳跑过来“阿兄”
陆景堂抬手挡住往他怀里冲的幼弟,嗓音都透着几分冷气“我身上凉,别碰。”
他担心幼弟被自己身上的寒气冲到,小娃儿不抗冻,万一染了风寒就遭了。
景年鼓了鼓脸颊,跑回去把他吃了一半的烤红薯拿来,要往陆景堂手里塞。
“阿兄吃,热热的。”这个吃了,肚子里热热的。
陆景堂将剩下半个烤红薯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下去。
陆杨氏又推他到炉子边上坐着“快,先烤烤,暖和暖和。”
陆蓉已经盛好了一碗热粥,端给陆景堂。
他接过来,趁着粥水滚烫,一边吹一边喝,一碗热粥下肚,浑身都暖了。
刚放下碗,面前多了一个皮剥得坑坑洼洼的烤红薯。
景年两只小手被烤红薯皮上的黑灰蹭得黑黑的,嘴边还粘着一圈刚才啃烤红薯蹭上的红薯瓤,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米牙。
“阿兄吃,甜甜。”
景年大部分时候不挑食,但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更愿意吃味道好的,有甜味儿的。
比如米粥和烤红薯,他会觉得烤红薯更好吃,所以费劲吧啦地剥了红薯皮,送给他敬爱的兄长。
陆景堂笑了笑,将烤红薯一分为二,给幼弟一半。
如果他没猜错,阿娘应该烤了三个红薯,蓉娘已经吃完了,年哥儿的红薯让他吃了半个。
景年忍着馋拒绝“不不,年哥儿吃过啦”
陆景堂把中间最甜的红薯瓤送到他嘴边“咬一口。”
一口还是可以的。
我就只吃一口
景年小小咬了一口,烤过的红薯格外甜,比煮着吃蒸着吃都好吃。
一口吃完,陆景堂又喂过来。
一口接一口,把两半红薯中间那段吃得差不多了,陆景堂才把剩下两个红薯头扔进自己嘴里。
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喝了热粥,陆景堂要去温书,陆杨氏另给他烧了个炭盆放在脚边。
原本想把炉子给他拧过去,但他说若是这样,他也不用炭火了。
为了省碳火,他们家现在每晚会用两盆碳,陆景堂和景年屋里放一盆,陆蓉在爹娘屋中搭了个小窗,炭盆就放在中间。
白日陆景堂去学堂,屋里还是得烧一炉火,这样一来,碳用得便快了。
陆杨氏心疼不已,但凡天儿别这么冷,她便不用碳生炉子了。
许是她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这场持续了好几日的大雪在当晚突然停住。
翌日天明,起床一看,太阳出来了
陆杨氏喜滋滋地停了碳火,将炉子拎到檐下,塞几根木柴进去燃火。
炉子放在屋外,就不怕烟大了,尽可烧柴火秸秆。
景年也终于能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