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陆景堂心中有多少野望,现在只能憋着。
陆蓉拿了那三个鸡子出去,准备给景年煮糖水鸡蛋。
别看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三四岁起就跟着母亲婶娘在灶头间转悠,若是不论味道,她一个人操持一顿饭也是没问题的,更别说煮个糖水蛋。
不过糖水蛋糖水蛋,光有蛋可不够。
陆家尚未分家,陆满仓平素不管事,陆刘氏便是一家子的大家长。
除了田地里的收益,陆家三房,无论哪房挣了钱,得了什么好东西,除非是儿媳妇娘家特意给的,否则都得交到公中,一家人一起花用。
若三房一起出力,兄弟互相帮持,这般倒也不错。
可陆家情况不同,大房的陆文元,二房的陆文仲,兄弟俩都在种地,土里刨食,稍微有点儿空闲,还得去镇上县城打短工卖力气,挣几个辛苦钱。
这些钱若是攒着,家里房子早盖起来了,偏家里供了两个读书人。
三房的陆文达和他长子,景年这一辈儿的陆家大郎陆文贤,父子俩都在读书。
家里但凡有点儿什么好东西,大都拿来给读书人进补了,其他人稍微能分润一些,便算不错。
因此陆蓉去找陆刘氏要饴糖来给景年煮糖水鸡蛋,最终只要来拇指大的两小块儿饴糖,只能撅着嘴回来。
“我看见阿奶柜子里,还有这么多饴糖。”
陆蓉两手展开,比了个海碗大的圆,她嘴撅得老高“就给我这么两块,哪有甜味儿,还不如给年哥儿吃了,煮两个清水蛋。”
她过年时候,吃过饴糖,淡淡的甜,含在嘴里,能甜好一会儿。
但是饴糖甜度不够,往锅里一丢,半锅水一混,那点儿甜味估计都尝不出来了。
景年听见阿姐提到他,咬着手指,奶声道“年哥儿,吃。”
他也不晓得姐姐要给他吃什么,不过家里条件就这样,一家子节衣缩食的供着两个读书人,大人都有吃不饱饭的时候,更别说他这么小的孩子。
每餐分饭,他这般小娃儿,顶多只能分小半碗清汤寡水的糙米粥或者其他食物,勉强肚子不饿。
不过这样清汤寡水的饭食,根本不顶饿,吃下去没多久肚子就会叫。
有时候当爹妈的,看不得孩子受饿,就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们。
可谁家没几个娃,这个分一个那个分一口,轮到自己就得挨饿。
他们还得干活,饿着肚子干活,指不定哪天人就倒下了。
所以只能偶尔给孩子分口吃的,一家子这么多孩子,从上到下,包括陆景堂,现下肚子都是空荡荡的,急等着食物下肚,安慰安慰大唱空城计的肚子。
景年人小,一听说吃,嘴巴也张开了,小雀儿一般,“啊啊”朝姐姐叫“年哥儿吃”
陆蓉没忍住,手里仅有的两块饴糖,塞了一块到崽崽嘴里。
小嘴接了食物,一下子牢牢合上了。
陆蓉忙不迭地叮嘱“年哥儿,可别咬,含着,慢慢吃,晓得不”
景年点点头,他其实很聪明的,好多话他都明白,就是说不出来。
那饴糖虽小,但景年嘴巴也小,包着糖块儿,吮着糖汁儿,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陆景堂一阵心疼,大梦一场,那段经历实在太长了,他还在慢慢吸收其中的内容。
再回看现今,有种恍惚感。
所以现在他们一家,还在饿着肚子,他家小五郎,平常连个糖块儿都吃不着。
陆蓉看崽崽吃得香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把剩下一小块饴糖递给陆刘氏“娘,你给年哥儿收着,我去给他煮蛋。”
“阿阿姐”
景年嘴里含着糖块儿,口齿不清地喊。
陆蓉止住动作“年哥儿唤我”
景年小手把母亲手里的糖块往陆蓉面前推“吃,阿姐吃。”
陆蓉愣住了“给我”
崽崽小脑袋用力点了点,细细短短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鼓囊囊的嘴巴,含糊着表达“年哥儿吃。”
又指指阿娘手里的“阿姐吃。”
陆蓉感动得眼泪差点儿出来了“阿姐不吃,都给年哥儿吃。”
“吃”小奶音斩钉截铁,还颇有几分气势。
陆蓉哪舍得吃他的糖,她们家小五郎这次吃了苦头,险些把命丢了,合该好好补补。
她不吃,崽崽不干,就盯着她。
陆蓉见状,逗他“这个给阿姐吃,那阿兄吃什么”
崽崽一下子呆住了,他傻傻地看了看陆蓉,又去看陆景堂,再看陆蓉。
然后突然抓过陆景堂的手,来回翻看了几遍,似乎试图从他手里,再找出一个糖块儿来。
陆景堂哭笑不得,捏捏崽崽小爪子,温声道“阿兄不吃,阿兄不爱吃糖。”
景年没有搭理他,这么甜甜的好吃的,怎么会不爱吃呢他所有东西都爱吃
小家伙儿没有犹豫太久,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