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就像慢动作画面里的主角,迈开腿的速度从零点一秒变成十来秒,而女人的脸已经贴过来,阴冷寒气霎时扑面而至
施从达下意识想要呼喊,嘴巴却似被塞进什么,张得囫囵圆,身体被相反方向的两股力量狠狠扯开,狂风呼啸,百鬼鸣号,耳边纷乱错杂,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他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飘到半空,禁不住低头俯视,看见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余年。
余年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丢在坑里,边上还有两人将土一铲铲往她身上泼。
施从达看不清那两人的脸,却能清楚看见余年脸上的神情变化。
从恐惧,愤怒,到一点点希望消失,最终只剩下绝望。
她是被活埋的。
余年是活活被埋在坑里闷死的
愤怒很快就蔓延成燎原大火。
那点对未知力量的怯意已经被同事殉职的惨状和对犯罪分子无法无天的怒火取代,施从达猛地从半空被扯回身体里
他还没回过神,耳边就响起何疏跟别人的交谈声。
另一个声音,很熟悉。
施从达只跟余年见过一面,当时余年隐姓埋名,寥寥数语,那是个爽快利落的姑娘,声音很有辨识度。
“我不知道曲婕是否参与了郑氏集团的违法犯罪行为,我在郑氏那段时间,只远远见过她跟在郑七身边出现过几次。”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何疏问道。
“不记得了,我最初是应聘副总秘书进的郑氏,也就是郑七小叔,郑环成身边那个职位,郑环成在郑氏集团参与洗钱,甚至很可能是郑氏洗钱与贩毒生意的头目之一,但我一直找不到郑环成跟东南亚毒枭那边联系的证据。但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郑环成让余年订几张机票,从沪市直飞曼谷,那个时间是郑氏内部各项目结算周期,他不大可能是去度假的,余年起了疑心,推测郑环成去曼谷是假,在沪市见接头人是真,她一面暗中通知警方,一面准备亲自跟踪过去查实证据,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她,这次不知哪个细节出了纰漏,竟被郑环成那老狐狸察觉。
自此,警方跟余年彻底失去联系。
随着案件调查进展,余年说的这些过程,施从达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施从达迷迷糊糊,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看见余年的鬼魂。
他活了三十多年,见过无数离奇凶案,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面对。
何疏还在发问。
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发出声音,又似乎没有,施从达只感觉声音远远近近,何疏与余年的交谈相互交叠,营造虚幻空间,让他如坠梦中。
何疏“既然曲婕跟郑氏那些事情没有直接关系,你为什么一直要跟着她”
余年“我想提醒她,她身边有不好的东西。那东西,好像就跟你手上那块佛牌有关。”
她似乎对佛牌有所忌惮,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何疏问“你没法与她沟通交流,怎么提醒她”
余年摇摇头“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后来你出现,我发现你也能看见我,就想从你这入手。”
何疏“给我托梦”
“但我很快发现梦里也没法说话。”
余年幽幽叹了口气,没声音,但何疏和施从达,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奈。
白色魂体渐渐透明,好似随时都会消散。
“曲婕妈妈资助过我上学,不然我可能连高中都毕业不了,更别说大学了,我不想看着曲婕因为一时虚荣误入歧途。她身边有些东西在干扰她,引她走向不好的方向。”
“是佛牌上的东西吗”
“应该是,我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有时是无穷无尽的漩涡,有时是一团黑暗,像要把我吸进去,我只能在那东西没注意我的时候,找机会接近她。”
“上次曲婕拍戏受伤,后来又闹出酒店房间里割腕自杀的事,都是那东西在作祟”
“是,也不是。那东西时不时出现在曲婕身边,通过干扰她的情绪,想要控制她的言行,我只能想办法帮她挡一挡。”
说到这里,余年似想起什么。
“对了,曲婕身边那个小姑娘,也是能看见我的。但她有时装作看不见,我猜她可能是害怕,也没去骚扰她。”
何疏沉吟“多谢,但你的形体残缺不全,可能没法维持很久,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之前余年三番四次出现在曲婕身边,所有人,包括何疏,都认为她想对曲婕不利。
曲婕自己也以为是同行宁冰雪回来报仇。
连李映都觉得曲婕肯定跟余年的死有关,才会让余年阴魂不散。
但他们都错了。
余年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报恩。
当年受曲婕母亲资助,虽然早就过去很久,但余年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哪怕生前殉职惨死,她依旧凭着微弱能力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