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二胖再看卫恕卫奚、梅若初和崔斐,除了梅若初没有表态,其他几人也都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看吧,读书人一提到平仲想到的就是晏子
穆二胖这才欲哭无泪地说了后两个字,“君迁。”
除了崔斐和沈翠外,书院里其他人听完之后,细想了一阵,神情也都变得一言难尽。
沈翠在这上头听不懂的东西多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只把自己当文盲,反正后头会有人耐心解释给她听,所以她并不急着发问。
崔斐自然是要问的,他奇怪道“晏子搬家的故事吗倒是未曾听过。”
梅若初无奈叹气道“是庾信的枯树赋,松子、古度、平仲、君迁,都是树之名。还有左思的吴都赋里也有平仲、桾櫏、松梓、古度。楠榴之木,相思之树。”
穆二胖苦笑出声道“若诗题里用的吴都赋里头的桾櫏,大概我也不会花费那么久工夫回想出处。”
毕竟这两个字还带个木字边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诗题问的是树木
刘学政偏偏选用君迁二字。
崔斐登时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他一个已有秀才功名的人被院试题目误导了怪丢脸的,但左右也就在自家书院里,并没有外人在场。
他抽冷子是因为后怕去年年底的岁试就是刘学政出的题,当时那个截去后半句题目的士先器识已经难倒了不少人。
但起码那题目是没有歧义的,只要熟读考纲上的书目,完全是可以应对的
如今想来,刘学政那会儿绝对是对大家手下留情了,往后还要二年岁试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左右穆二胖院试考完,而下次岁试又还有半年的时间,沈翠就让大家先别想这么多。
复试结束之后,依然是刘学政和一众山长、幕友阅卷评卷的时间。
文题依旧不需要过多关注,众山长和幕友们抓心挠肝想看的还是诗题。
虽然前头刘学政信誓旦旦地和他们保证,绝对不整什么幺蛾子,题目都很简单。
但没亲眼看到题目,他们就还仍有些不放心。
眼下终于看到了。
他们都已经年过四十,读了一辈子的书,水平自然比应考的童生高出很多。
所以也很快,他们就想到了出处,而教了一辈子书的山长们,更是能立刻想到这诗题会引申出的歧义
“我没说错吧,这题很简单吧”刘学政笑呵呵地道,“只要读过吴都赋或者枯树赋的学子,想来必不会写歪了去。”
众人被他噎住也不是头一次了,消化了一阵后,有人出声问道“那您为何不用桾櫏二字”
桾櫏这两个字并不常见,也就不会这般容易引申歧义。
刘学政面不改色道“哦,恰好而已,反正这树名本就有两种写法。随便选了一种而已。”
众山长和幕友
恰好还随便选的骗鬼去吧你
但左右这题确实比正试那场正常多了,考的就是阅读量和够不够仔细,他们也没再揪着不放。
结果就是这复试剩下的考生里头,居然有三四成人真的围绕晏子搬家来写诗。
这些卷子就可以不用细看了,直接黜落就成,倒是大大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
这酷暑时分,阅卷也是辛苦活计,一众山长和幕友们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一些。
最后便是定名次了。这是刘学政的主场。
不过在这上头他倒是没有弄什么幺蛾子,悉心采纳了一众山长和幕友的多方意见。
到了院试放榜前一日,一众秀才的名次都已经定好。
就只剩下头名和第二名还没敲定。
因为有两份卷子,一份八股文写的更好,字里行间可见深厚的经义功底。
另一份则诗写的更好,徜徉恣肆,让人读了爱罢不休。
当然能让众人都纠结至此,这二人另一道写的稍逊色一些的题,也已经把同场绝大多数学子给比了下去。
最后众人纷纷表态,支持前者的人比支持后者的,恰好多了一人。
只剩下刘学政暂时没表态了,但说到底他的权利最大,而刘学政好诗文,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想这头名肯定是后者诗文写的更精妙的那个学子了。
左右两份卷子水平就在伯仲之间,谁拿头名都很是让人信服。
不过匪夷所思的是,最后刘学政却是点了前者为头名
众人不禁纷纷感叹道,这刘学政虽然出题爱弄幺蛾子,倒真的是广开言路,能采纳他人意见,而不只以自己喜恶来定夺的贤明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已经有宝子写了出处了,我在这边还是标注一下
来自知乎据陆以湉冷庐杂识记载,清代彭元瑞精通典故,曾经在江苏当学政,出过一个题「平仲君迁」,很多童生没读过庾信的枯树赋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迁,森梢百顷,槎枿千年。
或者左思的吴都赋平仲、桾櫏、松梓、古度。楠榴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