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燃第一次见林若冰,是在静南市某家咖啡馆。
那天近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只因昨晚一场雪。记忆里头,数年未曾下过如此大雪,积雪足足有十几公分,玻璃窗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透过玻璃看向外头,干枯枝桠积满白雪,漂亮干净,行人寥寥,接近于无。
熊燃倚在黑色皮质座位处玩手机,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歌。感觉无聊,他筋骨分明的长指夹着手机边缘的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
坐在吧台的年轻女孩,两手拿着纸笔,时不时抬眼,看向熊燃所在的位置。
他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外套,室内有暖气,夹克半敞开,里面同样是黑色的高领毛衣,宽松随性的休闲黑裤,和一双黑色的椰子鞋。
转动手机的指尖,戴着两个样式简洁的戒指,银白色的一圈,手背血管蜿蜒而上。
再抬眸,男人已经快要走到面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浅淡的单眼皮,高挺直鼻,咬字清晰,发音标准,只是带着股儿不轻不重的儿化音。
“待会儿可能有个姑娘来,你让她去那儿等我。”他指指原先坐过的位置。
侍应生“啊”了声。
“没有就算了。”他轻扯嘴角。
熊燃前脚刚走,林若冰拎着包推开咖啡店大门,她将手里的伞立于门口,轻轻拍打衣服。她穿一身纯黑色呢绒大衣,里面也是纯黑色折领毛衣,大衣几乎遮盖住脚踝,看不出身形,单从露出的脸和手来看,是一位漂亮姑娘。
侍应生随之而起,道欢迎光临。
林若冰转眸看她,不笑也不冷淡,轻声问“请问,有没有一位男士来过”
侍应生指了指原先熊燃坐过的位置,回应道“您可以去那里等他,那位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林若冰颔首“谢谢。”
坐在那杯咖啡对面,林若冰整理了一下长发,缓了缓呼吸,静静坐着。她本想打辆车来这儿,临近春节,大雪纷飞,她住的地方距离市区颇远,出租车非常难打。
不过这约会地点选的距离她挺近,大约五点二公里。她起了个大早,下楼吃完早餐,心血来潮,直接从家里走了过来,路上积雪覆盖,走路将近一个半小时。
林若冰端坐着,抬手捏了一下耳垂,身体尚暖,手心暖热而绵。她忽然抬眸,微微挑了下眉,双手覆在身前站起身。
不远处,男人招了招手。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健壮,气质非比寻常,样貌端正。和夏晨语评价他的,差别无几。
他叫熊燃,人如其名,男子气概特别重,白手起家开了几家公司,独立,符合你的要求。家庭条件家庭条件也很不错,父亲做生意,母亲是大学老师,温文尔雅,是很有素质的人。
熊燃理所当然地伸手,示意她坐,唇息间不由发出直白感叹“漂亮。”
林若冰仍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不过心里也多少有些疑问,这男人声调中气十足,那句漂亮像是夸赞也像是口头禅,无从探究。
她坐下后,对面男人也坐下,低声念叨了雪天,静南多年不见的寒冷天气出现在今日,倒也显得别致,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花,递过来“送你的。”
林若冰眼睫微眨,神情却是一怔“谢谢。”又看他,终于有了笑,“我没给你带东西。”
“不用。”他道,“哪有女人送男人东西的道理”
林若冰把那支玫瑰放在桌边,靓丽娇艳的一朵,挺像那么回事儿。而且一支拿着也方便,倘若是一束,多半有些费力气。
她盈盈笑道“谢谢。”
声音清澈明朗,伴着微笑,好似一同洁白无瑕的玉,温润干净,映衬着窗外的白雪,阳光。
前天晚上,熊燃心情不好,在饭桌上喝了点儿酒,沉默间靳繁川胳膊搭上他脖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相亲,像是无比随意间同他提起女友的好友,意欲介绍给他做女友。
靳繁川说“林若冰啊,她是我认识的最孝顺的女生,长得漂亮,人也老实。”
他当即笑出声来“你这是夸人还是埋汰人”那时他潜意识里想着,老实可不像是夸人的词儿。
靳繁川说“不是好姑娘,不敢介绍给你,人家职业律师,努力上进,最主要的是她找对象就一个条件独立。”又强调一遍,“人家就这一个条件。”
他于是挑眉“这不说我呢么”
靳繁川笑道“要不说你俩绝配”
是吗他心道。
方才见着林若冰时,他陡然一顿,原因无她,这女孩的初印象超出他的心理预期,看起来二十五、六模样,年龄不老也不嫩。端坐在日光闪耀的玻璃窗下,皮肤白皙,唇红亮眼。见他来,也只是颔首低眉,唇角微翘,而后起身,姿态端庄,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六六的样子。
当然,他并不知道她穿没穿高跟鞋,单单从衣着来看,两人的品味相仿。
而且,熊燃发现,那会儿阴暗不明的天,怎地忽然亮了起来,阳光明媚着,街道雪景更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