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从预知之境中看到了这两桩好消息之外,姚守宁同时也从这些细碎的片段中看到了危机。
外祖父的危险并没有彻底的解除,且因为她力量提升的缘故,对于柳并舟的‘未来’看得比以前更清楚了一些。
为了守城,柳并舟竟如七百年前的孟松云一样,剜心为祭。
人无心如何能活?
预知之境中的柳并舟虽说暂时没有咽气,但姚守宁也知道这种‘活着’只是一种假像,外祖父最终仍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姚守宁心中生出悲痛难忍之情。
虽说是预知之境,但‘河神’到来之时就是七月十五,也就明日。
她转头往大屋的方向看了过去,身后灯火辉煌,今夜因她归来的缘故,家里气氛正酣,众人俱都围坐屋中说话,等着参加晚上的聚会,这是近段时间以来,大家最开心、最放松之时。
除了世子正在酣睡之中,未参与席会之外,全家上下,包括将军府的陆无计、徐相宜等人都齐聚此处。
姚守宁泪眼婆娑,一眼就看到了居于正首的柳并舟。
外祖父穿了一身青色的儒衫,手里端了一个白瓷茶杯,正侧头听陆无计说话。
他面容清瘦,长了一双斜飞的长眉。
纵使已经上了年纪,可从他面相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此时他端坐于饭桌之上,气度斐然,面露笑意。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注视,他抬起了头来,正好与站在庭院出入口处转身的姚守宁目光相汇。
一老一少处于一明、一暗之中,他看到了黑夜之中,姚守宁满眼悲慽,姚婉宁站在她的身旁,单手捧腹,一手拉着妹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柳并舟突然展颜一笑,遥遥向姚守宁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他活到这个岁数,心性沉稳,许多事情早就了然于心。
‘河神’到来在即,姚守宁此前又透露过他会在此次‘河神’大战中出事——也就是说,姚守宁变相的感知到了他的死期。
“别哭,守宁,外祖父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心中有些歉意。
预知之力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想拥有的本领,可这种天赐的机缘,有利有弊,对于一个善良的孩子来说,提前看到亲人之死,自身却无能为力,亦是一种残忍。
这会儿大家齐心协力,欢聚一堂,他不想大家知道这件事,影响众人心情。
便唯有委屈姚守宁,让她帮忙保守秘密。
柳并舟活到这个岁数,对于生死之事早就看得透彻,早在他的恩师张饶之死时,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这是他的宿命。
姚守宁‘听’到了他的心声,不免觉得更加的伤心。
姚婉宁还站在她的身旁,她突然转头,望着屋里,纵使强忍抽泣,但以姚婉宁对她的了解,姐姐显然已经生疑。
“守宁——”
姚婉宁没有预知力量,无法猜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但她了解自己的妹妹,从姚守宁的反应,以及众人对‘河神’之危的防备,她已经察觉到不妙,此时不由唤了一声:
“你,你看到什么事了吗?是,是外祖父出事了?还是爹?”她慌张的发问。
屋内柳并舟已经转开了头,与陆无计说着话。
姚守宁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含住眼睛里的泪水,强作平静的道:
“没有。”
兴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没有露出泣音。
“我就是有些害怕。”她拉着姐姐的手,语气低沉:
“明日灾难就将到来,到时不知要死多少人。”
姚婉宁半信半疑。
她相信妹妹善良,会因为灾劫的到来而对普通人心生怜悯,但先前姚守宁望向屋内,透露出的悲伤,分明似是预知着家里有人会出事。
姚婉宁还有些恐慌,姚守宁又强调:
“真的。”
“我预知到,朝廷可能会在灾劫之前生事,神启帝想要害你性命——”
姚守宁说这话时,情绪仿佛被一分为二。
一方面她因为外祖父的情况而心急如焚,而另一方面她又清楚的知道外祖父想让她保密的原因:正值多事之秋,柳氏重伤未醒,姚婉宁临盆在即,情绪不稳,大家压力都很大,难得放松,她不想再让姐姐因为外祖父的情况而焦虑。
更何况,柳并舟是因‘河神’之故而出事,姚婉宁腹中又有孩子,她视‘河神’为丈夫,若提前得知这个结果,对她刺激极深。
“真的?”姚婉宁还有些怀疑,可妹妹的神情太过镇定,连她都无法分清姚守宁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姚守宁点头应承。
“家里人真的没事?外祖父呢?”姚婉宁再问。
姚守宁就道:
“真的都没事。”她见姚婉宁仍是愁眉不展,故意道:
“除非我本领不够,未能预知到全局,但我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