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由他做来十分自然,伪装早刻入他骨子里,可此时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觉得那唇角重逾千斤。
“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他喃喃的道。
小孩好奇的半睁着眼看他,孩子的思绪已经不大清楚,但他极力想要看清孟松云的样子。
将来自己在他心中可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也许会影响他的一生。
他垂下眼眸,孟老汉还在哀求着,却因为久久得不到他的回应而感到惶恐不安。
“请求上仙大人……”
“救他干什么?”孟松云冷冷的道。
他知道了事情的走向,但他好像已经无力去改变结局,他如同一个寄居在这具身体中的局外人,看着‘自己’冷冷的开口:
“他只是一个不详之人,父母早逝——”
在他年幼记忆中,冷言冷语的攻击竟然出自他的口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孟松云在说话之时,思绪甚至稍微飘离了一些。
他想到了姚守宁,想转头去看姚守宁的眼睛。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此时转头,目光与少女对视。
“守宁,我不明白。”他的心声在说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带我来这里,让我看到这一切,见证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孟松云纳闷不解:
“你如今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眼前的这两人是谁,你难道认为我活着是一件好事吗?”
“如果我的师父救了我,他的一生会悲苦很长时间。”一个普通平凡的老道士,才刚为他那没用的师父养老送终,稍稍喘口气,却要立即收养一个孩子。
在这样的世道,他有什么谋生之路呢?养活自己都如此艰难,何苦还要再加一个拖油瓶?
他清楚的记得,早些年的时候,明阳子带着他出外捉妖驱邪,他没甚本事,大多数时候凭借一身蛮力、一把铁锹,甚至都称不上武器,要与那些壮硕的妖邪拼命。
受伤是家常便饭,好几回命都差点儿没了。
附近乡里人又能拿得出来什么好东西?最多不过几把粟米,一些蔬果鸡蛋,便已经足以令伤痕累累的老道士开心。
他时常让出饭食留给徒弟,自己背地擦拭伤口,疼得呲牙裂嘴也不喊一声疼。
到了后来,孟松云逐渐成长,展现非凡的天份,自修成材,成为了老道士强而有力的助力,才改变了师徒的窘境。
生活慢慢变好,可师徒两人相依为命的情景,依旧牢牢印刻在他心里。
青云观发迹之后,香火旺盛了几天,但最终老道士却并没有过多少好日子,而死于黄岗村的祸事里。
“守宁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懂。”
此时的孟松云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心中诘问:
“你是要我抓准机会,改变过去,从源头阻止这一切吗?”
“……”
姚守宁听到了他的心声,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他望着明阳子,这个不像老道士的道士诚惶诚恐的看他,深怕他不愿出手。
怀里的孩子气息渐微,‘仙人’拒绝了他的哀求,这孩子眼见就要保不住性命。
“不是的,不是的咧。”他摸摸孩子逐渐冰冷的身体,焦急的道:
“这是一个好孩子——”
“什么好孩子?”孟松云冷冷的道:
“你与他素不相识,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他是好孩子嘞,老汉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爹娘不顾一切也要救他命,保住这根嫩苗,怎么不是好孩子?”孟老汉心急如焚。
如果此时说这话的不是‘仙人’,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与他好好理论。
“您救苦救难,是神通广大的神仙,求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救这孩子一命,我到时为您立长生牌,日日为您念经,求求您——”
孟松云的表情冷漠,但眼中露出复杂之色。
一切事情的根源已经找到,所有问题的症结来源于此。
“你既然说我是仙人,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仙人,能算得出过去未来、前世今生。”他笑了笑,看着老道士:
“你想知道,你救了他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孟老汉愣了一愣。
但片刻之后,出乎孟松云意料之外的,他斩钉截铁道:
“我不想知道。”
“……”孟松云一怔。
“我不想知道过去未来,我只知道我与这孩子有缘,想救他性命,旁的我一概不管……”老道士拼命想以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逐渐冰凉的孩子,他越来越急,甚至眼中蓄泪,挂起了鼻涕:
“求您救救这孩子——”
“你不想听,我却要说。”
孟松云冷冷的道:
“这个孩子生来悖逆不详,命极硬,年幼克父母,及至成年则克师门。”
“不是的——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