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帝倒也算是熟悉,年少的时候常去与顾父的院子坐坐,那时候老太太经常亲自做了糕点给他们端过去。
当时皇帝还感叹,老太太在府里的生活多不顺意,可在孩子跟前却不表现出来,不让孩子感觉到一丝,自哀自怨的情感,这般心境在内宅妇人里头,定是难能可贵。
数年未见,老太太比记忆中的样子要老了不少,只是神态却跟从前无异。
“圣上谬赞了。”知晓皇帝真正的意思,可老太太却当不懂,故意顺着回了句。
想起了从前的事,皇帝的心里头多少有些松动,可听的老太太这般回答,心立马硬了起来。
将脸往一边扭,抬手先让人起来,却也没有赐坐。
老太太身子不好的事,皇帝自然知晓,让起来也是近身的那么点怜惜,不让人在御书房出事罢了。
老太太起身道谢,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抱着灵牌,直挺挺的立着。
不过是站一会儿,她还是能受的。
原本想着,该是她今日替顾父跪着的,可到底身子不好,别顾明慧的事还没解决,她自个先去了,平白的耽误孩子。
这会儿功夫,下头的人便将御书房收拾利索,皇帝端坐在正前头,冷着个脸,“怎么,顾老太君来了,就是想看看朕怎么批改奏折的”
看着老太太站着不吱声,皇帝冷冷着讽刺了句。
老太太弯腰再次见了礼,“老身以为,老身今日过来该是由着皇上出气的。”
听得老太太这般回答,皇帝冷笑了起来,“出气怎地顾老太君也觉的你们顾家做事欠妥当了”
“并未。”老太太理直气壮的回答,“但因为您是皇上,所以我们只能过来”
“放肆”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案子,被皇帝一脚又重新踹翻了去,“你顾家,便就仗着朕不会杀你”
老太太这么说话,已经是明晃晃的指责皇帝,以权压人。
听得皇帝这般回答,老太太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君让臣死死不得不死,皇上要杀要剐我顾家只能受着。”
“可是皇上,您为什么还不杀我们”老太太紧着又问了句,“既然您还考虑这么多,为何不能秉公处理”
“公何谓公,朕便是公”皇帝抬着手,“看看外头那些人,我儿不过是看上了顾家的姑娘,便成了我儿要亡国一般,何至于公,谁与朕公”
听着皇帝这般回答,老太太笑着摇头,是啊,若非皇家子嗣,不过是看上了个即将定亲的的姑娘,若是有本事抢来便是,比如薛家,在定亲当日便出得那般丑事,不也没什么事,甚至还抱得美人归。
为何偏偏皇子就不成,皇帝要的公允,像只是单纯的与旁人无异,“可是皇上,若非靖王殿下是皇子,您觉得他能竖着离开顾府吗,您觉得,我儿会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认罪吗还是现在,我惊动先人,舔着老脸的在您这求饶吗”
连着质问,让皇帝恼的憋红的脸,可却回答不了半个不字。
他既受着万民供养,就该为万民所榜样。
可偏偏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久了,久到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心中的自由。
看皇帝久久不语,老太太也不着急,左右今日来了,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皇帝纵容靖王在顾家闹事,这也就罢了,还打了为顾家出头的叶卓华。
这便表明,靖王敢闹事,那是因为皇帝在背后支持罢了。
闹到这般地步,不嫁顾明慧便是与皇帝为敌,可即便嫁了也落不得好。
皇帝盯着老太太的牌位看了一会儿,良久才说道,“朕记得,顾老太君与文候家有交情”
当年,听闻老太受了委屈,娘家人还没出面,文候老太太都领人去管了她家的事。
这般,可见交情有多深了。
老太太点头,“说起来也不怕皇上怪罪,老身与太后也熟悉,逢年过节也总会给佛前为她上一炷香,求她在那边,过的平安顺遂。”
一声太后,便用孝字压人。
却也用灵牌提醒皇帝,她有先人,有曾经的好友。
既到了老太太的这个位置,家里的孩子总要听她们一二,却是在威胁皇帝,莫要小看这从前的情谊。
皇帝嘴角轻轻的勾起,“好,好的很,这是你们逼朕的。”
抬手让人过来,“传下去,靖王擅闯顾府,荒唐至极,着令重打三十大板。”
“皇上圣明。”老太太跪下来,直呼万岁。
皇帝笑着让人将老太太扶了起来,而后让人将老太太好生送出去宫去。
皇帝惩治了靖王,下头的人自也不好说什么,便都散了去。
等安静下来,皇帝派人亲自去看着靖王挨罚,等着罚完了后,下头人才回来复命。
“皇上,冯妃娘娘哭的晕了过去,您可要过去瞧瞧”宦者不知晓皇帝的意思,小心的试探问道。
这还是皇上头一次,实打实的惩治靖王,冯妃哭的那叫个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