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本打算和丘秉德一起用晚膳,只是他今日留在前院和丘大人、丘望舒、丘怀信一起用膳,吴氏只好让丫鬟点了蜡烛继续在屋里等着。
月上柳梢,内院一片安静,丘家规矩严,过了亥时下人们就不能随意走动,若真有什么事也得上报给管事的。
只是今夜借着夜色的遮掩,一个身着绿色对襟褂子的丫鬟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巡视的护院,一直进了院子表情这才松缓下来。
进屋后行了礼,叠翠看向正坐在烛火下看书的吴氏“夫人。”
视线没有从书卷上移开,即便已经是深夜,吴氏依旧是白日里的整齐装扮,看着端庄秀雅,却少了几分烟火气。
“前院的散了吗”吴氏温声问道,丘家父子几人一起吃的晚饭,连丘夫人都没有过去,吴氏这个大儿媳妇自然也不好去和公爹、小叔子他们一桌吃饭。
叠翠正是前院伺候的大丫鬟,她是丘家家生子,她老娘在丘夫人的院子里管着针线活计,她爹则管着府里的花草,吴氏能让叠翠投靠自己,给自己传递前院的消息,说起来也是用了些手段。
“回大夫人的话,晚上老爷和大公子他们喝了三壶酒,之后夫人让人送了茶水,老爷他们就在书房里喝茶,因为屏退了伺候的下人,所以并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叠翠也不傻,她可以传递消息,但让她去偷听丘家父子几人的谈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被发现了,轻则被赶出丘府,重则被发卖回去。
抬起眼瞄了一眼吴氏,叠翠也知道这回答不能让大夫人满意,又低声继续道“不过中途石松进去了一趟,奴婢趁机往书房里瞄了一眼,大公子他们的心情都很好,三公子脸上都带着笑。”
吴氏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低着头表情谦卑的叠翠,“石松进去干什么”
丘大人在三个儿子年幼时就给他们选了伴读,日后这伴读就是他们最忠心的手下,石松正是丘怀信的随从,不出意外的话等日后分家了,石松便是丘怀信府中的管家。
丘秉德的随从是石竹,有些机密的事丘秉德都会交给石竹去办,吴氏倒也暗示过,可惜在丘秉德看来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务自然不会让家中女眷忧心。
“石松递了一封信给三公子,之后他就退出书房了,余下的奴婢也就不知道了。”叠翠这边说完之后,董嬷嬷拿出一个素色荷包递了过去。
“大晚上的让你跑这一趟,拿去买点果子糕点吃。”董嬷嬷笑的慈和,把荷包塞到叠翠手里后又亲自送她出了门,看着人踏着夜色离开了这才转身回了屋。
“大夫人,这会都快亥时末了,说不定大公子在前院留宿。”董嬷嬷心疼的看着白日去三房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枯等了两个多时辰的吴氏。
“相公若是不回来睡必定会让人传话,嬷嬷不必担心,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休息吧,外面留两个人就可以了。”吴氏想到丘秉德不由笑了起来,虽说相公少了点野心和上进心,但却是最为体贴,这让吴氏眼中多了抹娇羞。
丘秉德回来时四周都静悄悄的,石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照亮,“公子,夫人屋里还亮着灯。”
揉了揉眉心,虽说喝了解酒茶,可晚上被两个弟弟胡闹的灌了几杯酒,丘秉德这会还有点头疼,他本想着在书房相连的内室睡一夜。
丘秉德看着打着灯笼过来的两个丫鬟,正是吴氏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行了,我自己过去,你回去睡吧。”
“是公子。”石竹行礼后退到一旁站着,他此前就感觉到夫人对自己的不喜,不过石竹是丘秉德最信任的手下,吴氏再不喜,她的手也伸不到外面来。
等吴氏亲手伺候着丘秉德洗漱了,夫妇俩躺在床上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吴氏声音轻柔透着关切,黑暗一片里,她双眼里的精光不再掩饰,相公酒量一般,喝多了更容易套话。
丘秉德有些想睡了,但一想到夫人等了自己一晚上,这会强撑起精神回答“都是怀信胡闹,这一次他又遭受了无妄之灾,父亲纵着他,这不就喝多了。”
对自己的公爹,吴氏丝毫不敢小觑,虽说丘大人面相素来温和,可为官多年,还是黔中道的布政使大人,丘大人再温和,可杀伐果决的时候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衙门的事吴氏知道的不多,但这一次三房的事吴氏从娘家那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丘广平不过是个书呆子,三房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都没有参与,可最后还不是锒铛入狱,被押解去了京城受审。
吴氏知道这就是丘大人的手笔,要趁机对三房赶尽杀绝,而且三房通敌叛国,即便丘大人下手狠绝,也没人会妄议丘大人,说不定还会夸一声丘大人大义灭亲,是个好官
丘秉德半眯着眼,睡意袭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吴氏的不对劲,“父亲打算效仿顾学士让怀信代表丘家去拜访一些故交旧友。”
湛非鱼年幼,而且还是个姑娘家,她都能外出游学,丘怀信必宁已经是弱冠之龄,往日里丘大人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忧,丘怀信毕竟有点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