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必须到海里去”
“海洋在对我说话,神在呼唤我走吧孩子我们走”
薇薇
薇薇,妈妈的女儿薇薇,不
潜意识促使姚彩云醒来,望见那抹即将走出室门的身影,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
唐妮妮揉了揉眼睛,捧着小花,好像被某种声音召唤,脚步轻盈地走向大门。
“妮妮”衣角从手心滑走,娜娜心脏一滞,豁然抬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转眼间,驾驶室里仅剩四人,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一片混乱中,林秋葵抓住裴邵那句重要零件被偷走了,拉起祁越就追。
她们和姚薇薇冲出门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分钟,谁知一出门大雾弥漫,金色植物孢子乱飘,冗长的过道里压根不见人影。姚薇薇、姚彩云、唐九渊、叶依娜集体消失,好在地上有串血脚印。
林秋葵循迹追到拐角,脚印到底为止,不过远处骤然一声枪响。
“这边。”她钻过大开的水密门,来到一间装放潜水装备的舱室。
潜水服、呼吸器、空气筒、探测灯很显然,潜艇兵水下作业的专业设备少了一套。
而姚彩云额心中枪,倒在一边,即便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仍万般不舍地伸手向舱门,哭叫着女儿。
妮妮娜娜不见了。她们没同姚薇薇一道,没有留下任何记号,如泡沫蒸发。
林秋葵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余光看到墙上有一部通讯电话,拨回到驾驶室。
“潜艇里有没有监控”她问。
“没有。”
那就不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她们了。
“姚薇薇跑了,我没找到零件,执行者号还能回地面吗”
“”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裴邵态度一转道“我想我们再也无法回到地面了,抱歉,长官。”
林秋葵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漠然“因为零件”
“不,长官,是因为我。”
“海底不比陆面糟糕,至少这里没人称我为走狗。”
他不想回去了。
他想留在海底。
她捏了捏额心,试图谈判“有我在,就算回到陆地,也不会有人再喊你们走狗。”
“人们即便不用唇齿,依然会用眼睛、表情、和他们的心继续呼喊我的外号,将我贬做低级。您或许能用武力逼迫他们噤声,却无法从根本改变认知。这就是人类,长官,您无能为力。”
“我没法改变你的意志,不如先我们送回去,你再回来怎么样”
“不,长官,我不愿意。”
“给我原因。”
“人是非常复杂的生物,长官,他们觊觎您的权利,同样畏惧于您的力量。回到岸上,您将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将在所有势力中孤立无援。我不希望那样,长官,我想让您逃离悲惨的结局。”
“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的,没有,抱歉,长官,您希望我成为人类,而我首先学会了人类的自私。”
“再见,长官,假如我是人,我会爱您,敬您,感激您,将我拉出混沌的深渊。但我不是,所以只能感到恐惧。”
“思考是一项糟糕的技能,无时无刻都在思考自己生存的意义更是糟糕透顶。太过理性的人和完全没有理智的人一样令人畏惧。您是前者,使我痛苦,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仍旧爱戴您,渴望保护您。”
“也许您只是来得太晚了,抱的期望太高,而我已病入膏肓。”
“我该走了,再见,长官。”
“很抱歉令您失望。”
说罢,他挂断电话。
林秋葵和祁越回驾驶室时,裴邵已经走了,黄熊耸肩表示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总之,他带走了仅剩的希望。
执行者号将恒久沉眠于深海,真正的死亡近在眼前。
“林秋葵,我疼。”
祁越小小声说“很疼。”
他倒在地上抽搐。
林秋葵抱住他,问哪里疼,他说到处都疼,说不出来的疼。
“我要死了。”
他说。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好像很害怕松开,然而紧接着却慢慢放松了。
“你可以走。”
她是可以逃离这里的,可以活下去。
他知道这个,没有原因。
“不要忘掉我。”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害怕被遗忘。
林秋葵抱着他,坐在灰调的、冰冷的地板上,指尖抚过他的眉角,落至唇稍。
“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我不会走的,祁越,也不会骗你,我不会忘记你。”
“真的”
“真的。”
“保证”
“我保证。”
“我不舒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