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一种动物般桀骜不驯,不近人情绝不认主的锐利锋芒。
像一把开了刃淋了的刀
一只尝过血腥的老虎。
到了这时候,你想贸然地改变他,把他放回刀鞘里,教他放弃荤腥去食素菜,没有那么容易。
哪有那么容易。
假如真有那么容易,祁越就不该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训诫所被群狼撕成碎片。
对视持续不到两秒,林秋葵站起来,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保安大爷一瘸一拐赶到现场。
“这是咋了,人呢那个年纪轻些的人呢”他拔高声调,声音下压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惊慌。
祁越不说话。
“小九,你说,人呢”
唐九渊指着脚边的袋子。
大爷撒开夏冬深的搀扶,连走带跑地过去,拆开一看,一对苍老浑浊的眼珠颤动。
“祁越你又犯这毛病是不是又不听话是不是所长怎么给你说的,啊,他是怎么说的”
“还有你,你个不争气的,跟你说了多少回别听他的别听他的,哪天祁越要你找个楼跳下去,你是不是跟着跳啊”
他气得浑身哆嗦,颤巍巍地拿拐杖打唐九渊。
唐九渊是不知挣扎的。
他不太懂好跟坏,对跟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只隐约明白保安之前对他笑,摸他的头,给他不长虫的东西吃。
现在却像纪爸爸一样打他。
他有点茫然,几缕长发黏连脸颊,被一块很大的血迹冻粘。
那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命
可他懂什么啊
想到这点,大爷心软不忍心打他了,气势汹汹地去找罪魁祸首,打祁越。
谁知祁越比唐九渊有主意。
比他叛逆,比他糟糕恶劣,比他不讨人喜欢还浑身是刺。
他才不会乖乖站着让一个老头大,不耐烦地躲了几下,干脆抓住拐杖甩到一边。
“你,你,都是你”大爷站不稳,气得话也说不顺,又老又无力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就你给带的,就你爱做坏事所里就没谁比你更坏,难怪除掉小九,没一个肯待见你好事从来没惦记人家,干这种事倒好,一次没拉下。人小九欠你什么了所长欠你什么了教你这么多年,好话说尽了,该教训也教训,到底有什么东西进了你的脑子你到底还想干些什么”
“教不好的东西还不如别回来”
人是一种好简单受情绪支配的动物。
情绪满载了,就口无遮拦,行为过激。
同是照看数年的小伙子,一个乖,一个不乖,一个安静,一个不安静,日子长了难免有些偏心的。
保安偏爱唐九渊
所长偏爱唐九渊。
就算从同一个训诫所出来,同为杀人凶手,大家也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偏爱唐九渊。
因为祁越不值得。
他是一个比唐九渊深太多黑太多的无底深渊,源源不断的阳光与照顾填进去,全部被吞没,全部都没影。与其把时间精力花在他身上,与其爱他,还不如爱小九。
至少小九还会给你一点回应,给你一点微弱的成就感。
你看,唐九渊好歹有爸妈起的小名妮妮,所长赋予的昵称小九。
祁越就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爸妈没有期盼过他,世上压根没人看好他。
这是所里人人都清楚的偏袒,某种内心倾向,秘而不宣,心照不宣。
今天有人一时冲动说了出来,说完就后悔,伤人的真相却再也收不回来。
祁越面无表情,刀锋对准战利品脱臼的下巴。
他决定把这家伙从头到尾割开,五脏六腑挖出来,老鼠蜘蛛填进去。
然后他就走了。
不跟这群烦人的废物浪费时间。
大爷大口大口喘着气,懊恼恼火相交织,一把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拼命搭到林秋葵胳膊上。
“闺女,快”
快拦着他。
快制止他。
不要再让他做这种事。
不要把祁越脑子里那只残暴的怪物放出来。
老人神色哀戚,是真的担忧害怕,也是真的无能为力,把所有希望寄托到林秋葵身上。
他以为祁越会听她的话。
他还不理解她们至今能相处平和的真正原因。
手臂被攥得很紧,微疼。
林秋葵喊了一声“祁越。”
这时祁越的刀已切入皮肤,侧脸微偏,眉眼处漫着一片阴郁的黑,神色陌生得仿佛看待敌人。
那一刻,好像有很多种选择握在林秋葵的手中。
有很多种话语分别指向不同的结局。
最终她是抿了抿唇,淡淡地说“我饿了。”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