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幸运吗”
皇帝惊讶,朝王言卿看来“什么意思”
这种话王言卿从没有和人说过,拥有宝山还说自己痛苦,委实非常矫情。但皇帝认为这是好事,王言卿就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明白。
王言卿低头看着地砖上的阳光,慢慢说道“能飞快识别别人的情绪,能自发看穿别人的想法,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这样一来,你会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个能谈心的人。所有人见了你都会防备、忌惮乃至憎恶,没有人和你说真心话,而你明明白白知道这一切。”
随着王言卿的话,皇帝静默下来。终于把堵在心口许久的话说完,王言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叹道“若不是我突然失忆,恐怕我一生都不会明白,原来世界上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我小时候在傅家时,如履薄冰,不敢拒绝任何人;我失忆后去了陆家,又因为过早暴露自己的不一样,导致除了陆珩,府中没有人敢和我说话。我和灵犀、灵鸾相处两年,但她们俩站到我面前时,依然会绷紧身体,如临大敌。越快体察情绪,就越能明白别人对我的抗拒,这种感觉,恐怕也说不上幸运。”
皇帝陷入长久的沉默,王言卿见皇帝不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皇上您觉得我幸运,我却觉得拥有您这样聪明的头脑,或者拥有陆珩那样强大的观察力才是幸运。可能人就是如此,永远看不到自己拥有的,永远觉得别人的更好。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众生百态,皆是孤独一人。”
皇帝沐浴在阳光下,怔怔想了一会,摇头轻轻笑了“你比太傅还要说教。”
皇帝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自壬寅宫变以来横亘在他心头的死结终于松动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宫女都敢杀他,他身边到底还有谁可以信任然而王言卿却告诉他,哪怕看穿身边所有人的想法,依然会孤独、痛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每个人都是独行客。
皇帝解开了心结,也有心思开玩笑了。皇帝着实很好奇,问“你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看穿陆珩在骗你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帝的快乐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吗王言卿面无表情,说道“真没有。皇上、章圣太后一起召见我,我觉得哪怕二哥说谎,这些大人物总不会骗我吧”
谁能想到呢,真实的世界远比想象更离谱。
王言卿说完,顿了顿,低不可闻补了一句“当然,更是因为我从未怀疑过他。”
皇帝心里啧啧称奇,没有接茬,反而问“现在你们是什么情况”
“进退两难。”王言卿叹气道,“就像心里扎着一根针,脑海里还留着曾经的亲密,但稍微靠近,就会被扎的血肉模糊。”
皇帝莫名觉得王言卿的心态和他的处境很像,想装不知道又说服不了自己,清醒地痛苦着。皇帝想到陆珩为她说的那些话,冷不丁道“你说你没察觉,是因为你从未怀疑过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感情是真的呢”
王言卿愣住,不由抬头。皇帝振了振袖子,悠然朝外走去“明日起,你便不必进宫了。刚才他特意来朕面前说了许久,不愿意让你继续掺和后宫的事。朕第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朕原本以为,陆珩除了自己,不会在意任何人。”
王言卿被这些话镇住,一时无法反应。刚才她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终于有了解释,皇帝就算想考察沈僖嫔对大公主的态度,办法有的是,何必亲自跑一趟皇帝其实是因为陆珩,大公主、沈僖嫔不过顺带。
皇帝走后许久,王言卿都怔在原地,无法回神。沈僖嫔抱着大公主回来,她远远看着王言卿,小心提醒“陆夫人”
王言卿回过神,她当然能看出来沈僖嫔讨好下的防备,王言卿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讨人嫌,主动告辞。
沈僖嫔嘴里说着挽留的话,眉宇间却长长松了口气。
王言卿出来后,没有立刻出宫,而是绕着宫道慢慢往西华门走。这条路途径西六宫、慈宁宫、司礼监,路上有许多宫女内侍。路上的人见了她都远远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会上前和她微笑寒暄。
宫妃叙旧,女官问好,太监奉承,他们笑容真切,看起来对王言卿十分和善,但王言卿知道,这都是假的。
王言卿突然觉得寒冷。她厌恶被操纵,讨厌别人肆意干扰她的命运,如今,她成了那个可以左右别人命运的人,她每一句话都出自本心,却被万人惧怕,所有人唯恐避她不及。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王言卿让侍卫散开,她想自己静静。侍卫不敢违逆王言卿的话,但又不敢真的离开,只好远远缀在后面。
脚步声落在方砖上,静悄无声,王言卿走的很慢,一路上留心看两边人的表情。
宫女结伴从路上走过,其中一人笑着对同伴说“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一排太监在墙根领罚,年轻的小太监诚恳认错,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一对对食躲在墙角后幽会,男方信誓旦旦说自己多么想她,她比周围所有宫女都好看。
王言卿想,这些都是谎言。可是,有必要一一揪出来吗
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