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2 / 3)

皇兄在上 衮衮 5000 字 2022-04-08

养性。

于旁人而言,这要求或许太过残忍,他却不以为然。

亲身经历过众叛亲离,以命求生,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乱得了他的心五年来,他也一直克制得很好,毒素从未发作过。

直到五日之前。

那会儿正是赈灾最关键的当口,他根本无暇分心。别说帝京那头的消息,便是日常起居,他都顾不上。好不容易忙完,可以腾出空闲处理私事,他却收到小姑娘身份败露,被逐出宫门的消息。

他顾不上休息,牵了马便往回赶,接连几天都不眠不休。一路上也的确如云雾敛所言,几次三番攥不住缰绳,从马上摔落。

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过去比这更凶险的境况,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每次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甚至也未雨绸缪,早就想好了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自己该如何应对。

他不该慌的。

可那时候,他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所有理智淡定都不知所踪。一想到她当下可能遭受的一切,他比自己受刑还难受千倍、万倍。

也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万幸的是,她只是被禁足,并未受伤。

可不幸的是,她居然写了封信,准备离开帝京,离开他。

像是火星子悠悠从天飘落,溅起一地惊雷。

他怔了好久,等醒神,缰绳已被他攥深深得刻入掌心,刺眼的一道红痕,隐有血珠渗出。

鹿游原催他赶紧回宫复命,否则被恒王党先参个“无诏回京”之罪,他就麻烦了。

他是太子,自然省得轻重。

自小到大,他也一直克制,懂得取舍。然那一刻,他就是忍不住,即便当真因此丢了东宫之位,他也要先去寻她问个明白,大不了以后再把那位子抢回来。

原以为见面后,自己会生气,会发火,甚至做出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事。

可等真正见到她,亲眼目睹她蜷缩在火海中,绝望又无助。一滴泪就能在他心头掀起滔天巨浪,叫他肝肠寸断,让他生不如死。

摆脱不掉,又忽视不了,只能小心地、用尽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护在心上。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狼狈,他还从未有过。

就像今夜,他本是不该来这儿的。内阁们等着向他回话,假公主之事等着他去处理,坤宁宫又虎视眈眈,实在不是松懈的时候。

可他还是来了。

不知是分别太久,还是两人险些天人永别,就是想来看看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呆坐着看她也是好的。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欢喜又害怕。

可她却一门心思只想离开

胸口的隐痛逐渐放大,万蚁噬心般,卫旸不自觉咬紧了牙。声音寒凉,像拭过雪的刀锋,“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外头的事有我,何须你操心”

话音未落,他便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宽袖在风中猎猎,气势汹汹,像是要去杀人。

宫人内侍都噤若寒蝉,人都走出去老远,他们也不敢起身。

元曦也颇为迷茫,实在不懂,过去雷厉风行一人,排除异己时从不手软,怎的而今到了生死攸关的当口,反而犹豫起来了

明明是为他好,还不领情

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我行我素,什么也不跟她说,她也会累的。

元曦轻叹,心口像破了个洞,寒风直涌而入,她禁不住佝偻,本就清瘦的身子越发显得伶仃。

窃蓝重新拿着蜜饯梅子进来,她也没心情吃,让吹了灯,便大被蒙头睡去。

然这一夜,却注定不能好眠。

午间的噩梦还未消散,元曦躺在榻上辗转,眉头始终紧拧,拧到额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还是睡不安稳。

过往的一幕幕在梦里不断重演,她总是在追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影子。连那些难过和心酸,也同过去一样,即使在梦中,也未曾轻饶于她。

元曦不由蜷缩成一团,手不甘地捏着拳,枕边濡湿一片。

恍惚间,似乎有乐曲之声从远处响起。

没有锣鼓的惊天动地,也没有唢呐的激昂强势。是洞箫,清越缥缈,细腻入微,仿佛江南三月间泛着灵气的烟雨,一遍遍徘徊,一遍遍迤逦,润物细无声。

元曦混沌起伏的心海,也逐渐转静,眉宇缓缓舒展,不知不觉,人便安然睡去。

箫声却还没断,和着月色虫鸣,一遍又一遍地吹奏、安抚,不知疲倦。

床榻对面一扇窗圈出一方夜色,启安殿的灯火在墨色中明灭。

那是卫旸的寝宫。

过去五年,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元曦都会数着那点微芒,从深宵到破晓。而那晚,却是箫声悠悠沓沓,陪她从满天星斗,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在铜雀台精心调养了几日,元曦身子很快好全。

进宫这五年,她虽不曾失眠,但却异常多梦,且还是噩梦,是以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