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了看手里的朱笔,再看了看面前的奏本,最后转过头看向抱着他的亲亲父皇。
这一刻,朱厚照的龙脑壳里想起了许多文哥儿教他的话。
比如那什么,有的人嘴上对你好,实际上包藏祸心
朱厚照脑壳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是这么说的。他掷地有声地拆穿他父皇的阴谋“包藏祸心”
朱祐樘“”
这小子怎么这么机灵
朱祐樘维持着为人父亲的威严,一本正经地问朱厚照为什么这么说。
朱厚照就把文哥儿教他的话囫囵着给朱祐樘讲了。
人心可坏啦,个个都很会骗人的,他的岐山县不知道被他小先生骗光多少回了别人的好话可不能全听,要有自己的判断
至于是怎么个判断法,他暂时还没学会。
反正他就是感觉他父皇包藏祸心,一定是要害他没错了
文哥儿那套因地制宜搞归化的说法自然是不会写在奏本里的,写在奏本里的基本是些非常符合当代士大夫价值观的冠冕堂皇的话。
在此之前,朱祐樘也只知道文哥儿盘算着去河西走廊看看屯田情况,并不知道文哥儿还有这套“对你好其实是为了套牢你”的理论。
他一边听朱厚照复述一边比对着文哥儿写的奏本,宛如听了一场主题为“教你如何理解文官漂亮话”的小讲座。
这一对号入座,总感觉很多事都有了解释。
朱祐樘道“怎么你不想你小先生留在京师吗”
朱厚照艰难地挣扎了一会,才说道“想”他说完后马上又接着补充,“可是我已经和小先生约定好了,他去半年就回来”
朱厚照还把自己和文哥儿的十年俸禄之约给朱祐樘讲了。
小先生要是不按时回来,他就扣小先生十年俸禄
再借钱给小先生花
这样一来,小先生不仅要帮朝廷做事,还要还他利息
收利息这件事,还是朱厚照从王华那儿得来的灵感。
到时小先生勤勤恳恳给他们白干十年活,还要倒给他们钱,多妙哇
朱祐樘
没想到你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挺狠的,真要干出这种事来你们师徒不得反目成仇
朱祐樘反正是干不出罚人十年俸禄这种狠事来的。
看着一脸“父皇你看我聪明吧”表情的儿子,朱祐樘心里不知怎地生出了几分恶趣味来将来若是当真安排他们这位小神童辅佐他教出来的太子,不知小神童得多烦恼
朱祐樘道“既然你们已经说好了,那我就直接批复了”
朱厚照听后满脸不舍地把朱笔塞回他父皇手里,眼巴巴地看着朱祐樘一笔一划地给那道奏章批红。
那模样看得朱祐樘都纳罕得很他们这位小神童做事可真有一套,居然提前把最难哄的朱厚照给哄好了。
要不然即便大家都商量好了,朱厚照过来一闹他是会毫不犹豫地把文哥儿从名单里划掉的
詹事府是为东宫准备的班底,要是朱厚照这个当太子的不同意,他当然是要首先
考虑儿子的意见。
现在朱厚照都忍痛同意了,谢迁他们这些当师长的似乎也不反对,朱祐樘觉得自己没理由出面当恶人
朱祐樘大手一挥,批准了詹事府的奏本。
批复后的奏本很快回到了詹事府,文哥儿第一时间知晓了自己可以出去玩儿的事。
他兴冲冲地跟大伙分享了一圈,并跟费宏他们保证等自己回来以后会多值几次班补回来,还会给他们带些自己觉得最棒的土产回来,绝对不会让他们白白多干活
自从两人分别成了左右赞善,费宏就一直在观察自己这位小同僚。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有干劲的人,看了文哥儿才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
别的不说,光是文哥儿随时揣兜里那本无所不记的小本本就很值得他学习。
费宏已经把小本本和炭笔给安排上了。
见文哥儿马上要出外差,费宏双目熠熠地说道“下次有这样的事,你记得把我也叫上。”
文哥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来,抬头一看,赫然在费宏脸上看到一句话朋友,你不要一个人卷先卷带后卷,共奔卷王路
文哥儿
不是很懂这费卷卷的想法。
不过只要有人对自己的走遍大明带薪旅行计划感兴趣,文哥儿还是很乐意约上他们的。
翰林院出外差多正常,想上哪都是有由头的。
自从知道自己当御史无望、离提学贼远,文哥儿就疯狂收集老丘他们的出差记录,准备以后改动改动拿来当自己请缨外派的由头。
像老丘自称四十年没出国门国都城门,实际上也曾奉命去江南诸地考察过,甚至还手痒地学了一手戏曲写法虽然成品没啥人欣赏。
文哥儿怀疑这世上根本没有老丘不爱写的题材
反正看别人写啥他都来劲,也想自己整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