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玩了大半天,一点都不觉得累,临走时还买了薅了人赵渊一畦碧油油的青菜,说要拿回去送给亲朋好友。
于是等他们回到长安街马车也没闲着,帮他载着菜一路送过去,甚至连刘健家和王恕家都得了一把。
基本都是送到人家门房那儿,门房给不给送进去、送进去别人家又吃不吃,文哥儿是全然不管的。
他觉得菜长得特别好,就送了,要是对方不喜欢也没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到了丘濬家,文哥儿已经把菜都送得差不多了,亲自抱着剩下的一大把跑进去找丘濬,俨然又是那“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的兴高采烈模样。
丘濬瞧见文哥儿抱着一大把翠油油的青菜跑进来了,脸上的肉不由抽了抽。他说道“现在到处都有青菜卖的时候,你大费周章带这玩意回来做什么”
大伙吃了一冬的咸菜和白菜,冰雪消融后立刻就把菜种子撒了下去,有些菜长得快,如今都割两茬了,市面上也逐渐多了些鲜亮的青翠蔬菜。这谁看了不得买回去吃几顿
“这菜长得特别好”文哥儿强调自己送的菜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这可是他亲自在地里挑的,颗颗都是他看准了才割下来,不得是那什么“精选无污染有机绿色蔬菜”
文哥儿把菜抱到丘濬面前,叫丘濬仔细看看那叶子多绿,那杆子多嫩,外头绝对没有这么新鲜好吃的青菜是他,从城外带回来的
为了让菜叶子不蔫掉,他一路上还很认真地给它们洒了好几回水呢
整个过程神圣而认真,看着就像观音菩萨洒杨枝甘露赐予世人幸运祥和
丘濬一语道破他的真实想法“我看你路上无聊就是想拿水洒着玩。”
文哥儿才不会承认。来都来了,他又给丘濬吹嘘了一通,说他今天挖了好多苜蓿去种全然不提都是人赵渊锄起来的,还去社学教村里的小孩读了明日歌全然不提是他在外头探头探脑影响到他爹的状元讲座才被拎进去,甚至还扎了好大一个稻草人全然不提他自己只负责递稻草。
反正,他这一天干了老多事了
丘濬听了半天,只觉得去社学是有用的。他说道“那边的社学如今怎么样了”
“还挺好的,里长很重视社学,去年才组织村里人把社学翻修了。塾师为人也很不错,见了我爹一直跟他讨教来着。”文哥儿觉得想把事情做好且还付诸行动的人都很棒。
丘濬觉得文哥儿有点天真,塾师一直向王华讨教未必就是真的想教好学生,说不准是觉得碰上了难得的好机会想结识王华这位状元郎。
要不怎么刘健他们全都闭门谢客还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以最恶意的角度去揣测登门的人,又不能不提防有的人确实就是想走捷径。
与其挨个琢磨、揣测过去,倒不如一概拒之门外,凡事公事公办便好。
只不过文哥儿还小,丘濬也没与他讲这诸多考虑,只说道“那挺好的。”
文哥儿道“我听爹说,别处的社学并不怎么好,许多地方都已经荒废了。”他对此很有些纳闷,“我觉得社学挺好的,不仅能识字,还能学律法,怎么很多地方不办了我听人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这话丘濬是没听说过的,他咂摸了一会,觉得文哥儿这说得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吗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何况朝廷并不穷。
只是社学这事太过琐细,且牵涉甚广,许多地方官员连治下有多少人多少地都摸不清楚,更何况是让他们维持那么多社学的运转。
有时候朝廷要求严格些,他们便执行得认真些;朝廷要求一放松,他们便撒手不管了。
丘濬几十年没出京师,对外头的社学情况也不大清楚,比起具体的操作执行,他更擅长从宏观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颇为气闷地说道“除去两京之外,十三道的社学大多荒废了吗难怪我在大学衍义补里提的关于社学的建议,刘希贤他们一概不讨论。”
丘濬给的建议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社学负责传授并演习礼仪,定时挑选聪明机灵品行好的人来当“礼生”,谁家有红白事就让礼生前去主持,免得百姓只知道按照佛道两教来办事,忘记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去年文哥儿看到这个的时候还说呢,红白事礼仪怎么演习,是练习拜堂还是练习出殡
气得丘濬好几天不想理他结果还是理了。
反正丘濬还是想搞以礼治国那一套,从日常礼仪做起,力求从方方面面规范所有人的行为。
他构想的这“礼生”,听着就类似于官方培训出来的民间司仪,帮不太懂怎么操持的老百姓主持婚礼以及丧礼。
想法是挺好的,不过想想进社学的都是十五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就算学个几年也是没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们说要去帮人主持红白事,人家真的会让他们进门吗
文哥儿把自己的想法和老丘讲了。
刘阁老他们不讨论这事儿,说不准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