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早被人抱习惯了,也不挣扎。以后出去吹牛,他可以说他小时候是被北大校长国子祭酒抱过的人了
既然郑纪都说记下了,文哥儿也就没再编排他哥,而是当起了好奇宝宝,一个劲地发问国子监考试吗考试难不难
郑纪边带着他们参观国子监,边给他们介绍国子监的六堂三级制度,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乃是初级,修道、诚心二堂乃是中级,率性堂则是高级了。
国子监根据学生的基础分别把他们编入六堂之中,他们再经过自己努力学习考试往上升,升到率性堂再努力学习攒积分获取科举资格。
每年考试十二次,每季度考三次,每次考试的等次可以换算成对应积分。
一年必须八次获得文理兼优的评价,才算及格。
积分不够,不能毕业,不允许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
文哥儿听得眼睛睁圆了,嘴巴也微微张开,震惊得不得了。
怎么肥四
这个学分制,怎么听起来比后世还严格
谢迁瞧见文哥儿那模样,微微地笑了笑,给文哥儿讲起国子监的监规。
那是真的和坐牢没什么区别,学生不允许带仆从,不允许和其他五堂的人往来,不允许讨论时事政治。
最后,还不允许谈论饭菜好不好吃,更不许叫外食,这一条尤其严重,一旦被发现是要鞭笞五十下的。
其他违纪惩罚也不少,累计违纪次数多了还可能被流放充军。
文哥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谢迁还在继续给他讲起国子监的光辉过往太祖时期有个学生受不了当时国子学的管理,提出要退学。
本来退学只需要挨个一百杖就可以了,结果太祖心情不太好,当场暴怒地让人把他处以极刑,把他脑袋吊在国子学门口。
嫌弃读书太苦,你脑袋没了
文哥儿被郑纪抱着的小身板儿逐渐僵硬。
国子监太可怕了,他以后回浙江考试去
郑纪没想到谢迁这个后生看起来脾气极好,居然会干这种吓唬小孩的事。他说道“那都是洪武年间的事了,如今早已大不相同。”
如今谁都不会随便杀读书人,真要杀了那不得闹得沸反盈天
也就太祖朱元璋当年心肠够硬,才干得出把学生脑袋剁下来挂学校门口的事来。
文哥儿想想自己还小,连他哥都是成了亲才试着考国子监的,国子监这些校规和他根本没关系。他摸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道“还好,还好,我还小”
谢迁微笑着揭他底“你不是说以后要当纳贡生,花钱都要买进国子监吗”
文哥儿“”
文哥儿哼哼唧唧地道“小儿戏言,岂能当真”
这下连郑纪和杨廷和都被他逗乐了。
“小儿戏言”这种话从来只有长辈来说的,鲜少听小孩儿自己讲出来。
文哥儿才不管那么多,反正他是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不能作数。一听国子监规定说不能讨论饭菜难吃,就知道国子监供应的饭菜肯定不好吃
这样可怕的学校生涯,还是让他哥来承受吧
文哥儿直接把国子监踢出自己的未来选项,一下子又快活起来。他跟着郑纪他们逛了一圈,又随着大人们去郑纪住处那边吃茶聊天。
大人们讨论的是国子监如今的窘况,两个小的也凑在一起嘀咕“你以后来不来”“我可不想来。”“我也不想来。”他们一边小小声交流一边伸手摸两块桌上的糕点尝鲜。
谢迁他们把两个小孩儿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也没有制止他们的童言童语。
谢迁、杨廷和两人与郑纪没有私交,只听闻郑纪为人过于严苛,行事叫同僚颇有微词。
如今当面聊了起来,倒觉这位前辈与传言中略有不同。
至少连今儿这样的旬休日,郑纪也在考虑如何肃正国子监,甚至独自在藏书楼中踱步沉吟。
都是当了好些年京官的人,谢迁与杨廷和都知道京师这地方有多难施展自己的想法。
大明立国已有一百二十余年,朝野内外早已成为一张极为复杂而又运行有序的巨网,除非有那明君贤臣上下一心的好机遇,否则很难撼动它分毫。
比如前头提到过的翰林院亲属丧葬服务,属于翰林院晚辈给翰林院前辈的合法孝敬。
谁要敢不遵守这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就会惹了众怒,很难再在文官体系内混下去。
再比如国子监这地方来说,按照惯例朝廷拨付的监生膳食款项要是有盈余,是可以留给国子祭酒的。
国子祭酒自己拿大头,底下人分小头,你吃肉来我喝汤,大家其乐融融。
偏偏郑纪上任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拒绝了这个好处。
眼下年关将近,大伙没钱过年,这不就让底下的官员开始无心干活。
郑纪赴任后走出的这第一步,着实不怎么妙。
谢迁和杨廷和都默契地没提这些官场上的阴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