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的梦有些为真,有些为虚。
比如太子羡身边的侍卫风御。徐清圆只能记得他的名字,却记不住他的长相与性情。她只能参考风若的长相,以及风若对自己兄长的描述,来勾画出一个“风御”。
比如晏倾分明服用了第三次“浮生尽”,他早已能看清身边人,并且也理应能听清身边人的声音。但是在这个梦中,少年太子羡如同被裹在一片茫茫雾中,视觉和听力都隔着遥远距离,看什么听什么都不太明晰。
他竟有重新困于呆病的时候。
晏倾适应了一阵子,才适应了少年太子羡的身体。
待他缓过来,梦中这个十六岁的徐清圆已经拉着他进殿,与他一同去看那画不出来人物像的画作。
晏倾赫然。
进入此梦,置身此梦,独坐殿中绘制人像,他确实有那么一刻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根本没有什么甘州兵变,没有南国灭亡,没有大理寺少卿晏倾,也没有徐清圆。
这一切都像是他从未离开过王宫,他始终被困在“呆病”中,这是发疯的征兆。他无力地等着幻觉终有一日会逼疯自己直到十六岁的徐清圆出现在他面前。
迷惘与惊喜不是伪装,怀疑与糊涂并非作伪。
他珍惜她的存在,一如她在梦中牵挂着他,纪念着他。
他多想问一问露珠妹妹“太子羡是你的美梦吗”
“你不再厌恶他,恨他,希望他真的死了不要复生吗”
“你是因为我才不恨太子羡了吗”
这些话,少年太子羡无法说出口。
霜白凉夜中,少女牵着少年的手进殿。昏黄殿宇的树灯点亮,他坐于案前,手中被塞了狼毫,少女柔弱无骨的手指碰触他手指。
晏倾抬头,凝望那藏在濛濛雾霭后的少女时期的徐清圆。
徐清圆说“你想画我的人像,是吗”
晏倾想了想,这是梦中,他可以有私情,可以有短暂的喘息时间。他便轻应了一声。
他道“露珠儿与我一起画吗”
她羞赧地应了一声。
他往旁侧坐,为她让出位置。她颤颤地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垂首,绘制这幅画像。
晏倾提出要求“能不能多画几幅”
徐清圆怔忡,偏脸看他清隽面容“怎么了吗”
晏倾不好意思,踟蹰半晌,还是道“我想要几幅画像。十岁的你,十三岁的你,十五岁的你,十六岁的你”
这些全是他错过的时光。
是他不曾真正见过的她,丢失了很多年的她。
徐清圆不解他的意思,目中笼上片刻的疑惑。这点猜忌压在心中,没让她多想,她只当做这是他对她喜欢的表达。
少女脸红,偏脸笑话他,娇俏无比“殿下真有意思。殿下又不是没有见过以前的我,也值得要这么多画。殿下好贪心。“
晏倾垂眼,任由她秀白的手指碰上他修长的手。碰触时,少年少女都不自在地颤了一下,却谁也没躲。
徐清圆忧声“我这样靠近你,殿下难受吗”
晏倾道“可以忍受。”
徐清圆听了便要松手,手被他握住。
他垂目低声“不要走。我想碰一碰你。”
徐清圆微颤,被他握住手,却没再躲了。他勾住她手指时,那种轻微的、给足缓冲的动作,搭着她小指轻轻勾一下的习惯都让她觉得熟悉。
潜意识中总有什么要喷薄而出,总有什么眷恋让她心生不舍,这都让少女迷惘。
徐清圆低头与他作画,平息自己躁动不平的情绪,嘟嘴抱怨“殿下真讨厌。”
晏倾睫毛微扬“嗯”
坐在他身畔的女郎腰板挺直,乌发贴颊,似一直专注于画作“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这样任性,殿下既不让我看你给我的信,也不打算骂我。”
她眸中浮起一层水雾,怅然失魂“就好像以前一样。我对你不好,惹你伤心,你却从不抱怨。”
晏倾莞尔。
他温声“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便知道你心中有我,信件什么的,看不看的,又有什么重要的至于不骂你这世上原来还有主动找骂的人吗”
徐清圆微急“可是这样让我心疼你我一年都不回来,留你一人,你要是不生气我就觉得自己太坏了。”
她红了腮“风御说你害了相思病。”
晏倾脸突红,侧头掩咳,手中狼毫颤抖得要握不住。
徐清圆乌灵灵的杏眼打量着他,他只好道“那我学着骂一骂你”
徐清圆满意颔首,继续低头作画去了“嗯。”
晏倾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心中如同有一片云,轻轻落下,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千般万般好。
他有些懂她沉迷不醒的原因了。
那晚绘像后,徐清圆在天亮前被送出了宫。
晏倾则要在少年太子羡的身体中,养着太子羡积劳成疾熬出来的病。过了几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