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御门听政一如寻常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正当朝臣所禀报的事务已都得到了天子的御批,凝视了眼面前的朝臣,杨崇渊道“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见朝臣们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时,众人皆以为今日的听政便算是结束了,谁料座上的杨崇渊却是一反常态地道“那么便议最后一项罢。”
最后一项
众人皆疑惑地看向天子,便见一身朝服,君临天下的杨崇渊眸中如一把利剑般杀伐四方道“朕欲举兵讨伐突厥。”
此话一出,众臣皆惊,然而座上天子却是如泰山般岿然不动,逡巡间将众人的异样神色都收入眼中。
“一直以来,我朝便受突厥掣肘,突厥一次次大举进攻,我们便一次次被动防御,时至今日,我朝的隐忍非但没有为我朝百姓赢来和平,反而助长了突厥的嚣张气焰,才教他们一步步得寸进尺,才会有雁门一战”
说到此处,杨崇渊眸中携着千军万马之势,一语便如巨石入水,震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时过境迁,这处境也该换上一换了,这一次朕要举倾国之力,彻底击溃突厥,将突厥赶出关外,让他们彻底臣服于我大兴”
话音落尽,朝堂之上顿时便炸开了锅,用兵一事本就非小事,更何况是举倾国之力。
雁门之围才方过去,到现在他们尚还后怕不已,而突厥的铁骑更是令他们汉人胆寒了这么多年。
如今,他们的天子竟是要变守为攻,主动进军突厥,彻底平定突厥蛮夷
若非发出此言的是征战一生,有着百万雄兵、赫赫战功的杨崇渊,而不是一个初登皇位的少年天子,此刻他们只怕会以为这是一时玩笑之语。
可此刻他们分明能从座上天子眼中看到势在必行的威仪,和扫荡天下的霸气。
“陛下,臣斗胆进谏,突厥之患非疥藓小疾,乃我朝心腹大患,对其用兵便更当慎之又慎,如今我朝建立,好不容易让百姓得以修养生息,臣以为我朝依旧该无为而治,发展农桑,充盈国库,待到我朝兵强马壮,海晏河清之时,再对突厥用兵也不迟。”
听到御史大夫谏言,许多的朝臣皆点了点头,虽嘴上未说话,态度却已再明白不过了。
“突厥狼子野心,我朝不发兵,难道突厥便能相安无事地与我们和平共处你们可知突厥年年进犯,年年在我边境烧杀抢掠,百姓连性命都无法保全,又谈何海晏河清更何况,如你所言,等到我朝壮大兵马之时,难道突厥的铁骑就不会壮大我大兴又该避战到何时避到避无可避”
天子一番话令御史大夫哑口无言,就在此时,又有户部侍郎道“陛下,去岁北方地动,南方水患,还有些州县又经历蝗虫之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再加之与突厥大大小小打了无数仗,国库已然是禁不起举国的发兵了,还望陛下三思啊”
“是啊、是啊”
眼看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为首的尚书右仆射苏徽拱手道“臣以为,如今我朝可领兵的良将有如过江之鲫,再加之此前雁门一战虽有惊却无险,反而大胜了一场,兵家道,一鼓作气、再而战、三而竭,若如陛下所言,趁着此次突厥受创,我朝发动猛攻,必能士气鼓舞”
说罢,苏徽看向众人道“至于户部侍郎提到国库,我听闻今岁江南苏杭、扬州皆收成极好,更何况前朝国库亦积累这许久尚未派上用场过,如何就到了侍郎口中,捉襟见肘的地步”
“仆射是说我在欺君”
“好了”
不待户部侍郎吹胡子瞪眼的辩驳,杨崇渊率先一语打断了争执,一眼居高临下地扫射过去,最终化为唇边掷地有声的话语。
“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议”
“陛下”
“好了”不待一些朝臣劝慰,杨崇渊一震天子袖袍,倏然站起身,眼神毋庸置疑地道“今日朕将此事告之诸位,是让你们早日拿出征战策略来,而不是与朕背道而驰。”
“与突厥一战非能毕其功于一役,三年也好,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朕都能等,等到四海臣服那一日诸位,也早做准备。”
眼看天子头也不回地撩袍而去,在场许多老臣无不忧虑地摇了摇头道“年年征战,这可怎生是好。”
为了打消天子这一孤注一掷的决定,苦谏不起作用的老臣们便齐齐来到了东宫,只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太子杨延的身上。
“殿下,从前朝起我中原便与突厥大大小小打了百余战,今我兴朝立国后,外有突厥,内有叛乱,用兵之事从未断绝,年年征战下来,对我朝的国力发展已是不利,如今好不容易重创突厥,我朝当趁此时机强盛国力,让老百姓们都回到乡野间发展农桑,而非披甲执戟打一场未知的仗。”
“是啊,太子殿下,春耕秋收正是农忙之时,若就此发兵,又会错过今岁的好时机,年轻儿郎皆上了战场,这大片大片的农田岂不是就此荒废,更何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仗不知打到何年何月,于我国库”
耳畔是老臣们苦口婆心的劝谏之语,此刻站在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