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李绥带着玉奴、念奴出了门,这才觉得外面的风又“呼呼”地更凛冽了些,不待念奴出手,李绥已顾自将貂鼠筒里的手迅速取出紧了紧大氅,适才出声道“打听的如何”
念奴抬头见李绥仍旧平静无波地看着前方的路,好似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下一刻才冷静地向周边打量了一番,见长长的甬道里此刻只有她们主仆三人,适才轻轻低下头缓声道“郡主,李炜他们已然找到您想要的人了。”
“这般快”
察觉李绥些许挑眸,念奴不由抿唇笑了笑,将声音压得更低道“那李炜倒是个聪明人,知道照着郡主您之前的法子有样学样,想着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引愿者上钩。”
“他手下有那么两个会些皮毛医术的,便在京郊寻了处僻静地方支了个摊子,专门放出风声,只说是隐世神医,尤其擅长保胎,安胎,因着传的神乎其神,京兆内外无论是贵族夫人还是平民妇人皆有慕名前去的,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他便从中筛出了最符合郡主您所要求的人。”
听到念奴如此说,李绥眉眼间也难得拂开一丝认同地的笑来,下一刻便扬了扬颌示意念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其中有一名谢氏妇人,原是书香门第,因家道中落,便从滑州卫南县远嫁给了京兆郡始平县的一个徐氏绸缎商,此前这妇人曾诞下一女,奈何那徐氏的母亲一心盼着得一孙儿继承祖业,日日百般劝说下,逼着那妇人两年内接连怀孕三回,却回回见红小产,这一回再得喜事,如今已是八个月的身孕,却不想被大夫诊断出此胎凶险,只得尽人事。此前那妇人的大家注隋唐女子称呼婆母为大家,皇帝身边贴身近臣称呼皇帝也可为大家为此也放出话来,若她再不能诞下孙儿,便要将其休去,但李炜他们已为其看过,因着她一直以来未曾调养好便连连遇喜,已是折损了身子,如今腹中孩子胎心极弱,只怕至多一个月的光景便会小产,将来也再难得孕。”
听到念奴的话,李绥不由皱了皱眉,心下虽不喜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虽说从前有卫皇后、女帝武曌这般巾帼人物,让百姓唱出了“生女莫忧,生子莫喜”的歌谣来,可终究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观念已然传承了千百年,仿佛一生下来女子便是男子的附庸,即便世间有再多女子打破男女贵贱,被载入一代史册,留下姓名,却还是改变不了那些浅薄的世俗观念。
“告诉李炜”
李绥倏然侧眸,认真地看着念奴,念奴当即会意地凑上前来,便听到李绥在她耳边轻轻叮嘱了几句。
寂静中,玉奴守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盯着四周动静,当念奴眸中微微一怔,诧异地眸色很快化为平静后,李绥便不再多言,继续朝前路走去。
“还有一事,郡主您让李炜手下的人紧盯着三宝,但这些日子他们日夜看着,发现那三宝除了每日定时由五郎君或是刘夫人带出去散步,便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玩耍,实在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是那铃铛他们也都偷偷瞧过几次,不过是普通的铃铛”
听到此,李绥眸中只微微动了动,眸色也变了几分。
见她未曾说话,念奴与玉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扶着她一步一步行着。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李绥脸色未变,但心下已是盘桓起来,倒非她多疑,异想天开,只是那一日三宝的举动实在是激动了些,而她探到那铃铛时隐约间也觉得手感不对了些。
好似是,重了些
再有的,她便说不出了,但那种异样总是刺在她心里,由不得她不想。
“你方才说刘夫人和五郎每日都会定时带着三宝出自个儿的院子”
见李绥侧眸,念奴颔首道“平日里多是五郎君带三宝出院子玩耍,偶尔五郎君不在府里,刘夫人便会代劳”
听到念奴这般说,李绥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心下却已有思量,不过片刻,主仆三人便到了李绥所居的东配殿,待取了绣品,这才转而回了中殿。
当李绥再入中殿,李氏看了一眼玉奴和念奴手中捧着的许多绣品,还有身后宫娥搬过来的一个小箱子也是不由诧异,下一刻便道“从前你可是最不喜作这些,可见还是宝缨的脸面大”
察觉到李氏笑着侧首拍了拍自己的手的手,宝缨看到这琳琅满目的绣品也是心下感动,当即起身上去迎。
李绥笑着拉住宝缨的手握了握,似是安慰,随即二人相携坐下来才道“我只徒多不徒精,这些手艺与宝缨这位师父比却是逊色许多。”
说话间,杨皇后和李氏将托盘上、红木箱中的绣品一件一件拿出来,皆是一准儿的喜红色,却是各种吉祥图样,或凤凰于飞,或鸳鸯戏水,或花开锦绣,无论是绣帕、披帛还是团扇,帐子,虽没有宝缨那般栩栩如生的手艺,却也是难得的精美细致,可见是赶着一针一线细细熬出来的。
察觉宝缨感动的忍不住红了眼,李绥见此当即笑着道“先前你教我女红,我这算是拜师礼了,不过待我日后出嫁时,你可得亲自与我绣更好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