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呢
不同碎片的班善开始拧眉思索。
迟疑间他竟是发现,在最初始的那枚碎片中,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族人身上,阳光分明是温暖的,但他们的表情却仿似恶鬼般的寒凉。
不同碎片中的族人们,都在这短短时间内暴露出了他们最为自私的思想。
如此时间仿佛了过去了很久,又仿似只过去一瞬,各个碎片内的班善将心神从未来可能的美满记忆中抽回,回归到他曾经所踏着的那些抉择点,轻笑出声
“或许我当真具有拥有这样人生的可能,但这却不是我要走的路”
没有谁,是想自从出生开始,就去做傀儡的。
被敲定下死亡时间,存活的时间本质上只是一场倒计时,就连他原本以为可以受到自己任意驱使的时间,都是没有自由的,要受到限制,要遭到窥视。
不能随意在外暴露声名,因为要避免丹道王家的截杀;
不能在外随意显露天赋,因为在外结出的每一份因果,都会成为他命轨金线的负累;
不能在外走出除了命定轨迹以外的路线,尽可能少立敌手,少在除固定生活区域之外的地方留下痕迹
仿似身份尊崇,却是完全不能有自己特有的行动自由,免得错过了族人们的生机大计,背负上一族的遗憾。
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冲动,就是救下了霍玲。
彼时族人们虽有异议,但在后来他的整个营救过程中,却没有人现身进行过制止。
他们只是在他的命轨金线偏移后,不间断地重新推演,合全族之力,为他这一时的冲动去弥补挽救,也是想让他原本应如风过无痕般拂过的生命,在世间多留下几分痕迹。
也至于到了最后他行动时,心情已从之前的荒芜,转为了彻底的从容。
“所谓有舍便有得。”
以他的血脉,只要他当真不愿意,向下发出一道命令,整个班家也不会有人阻止。
“但是,早死晚死都是死”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
脱离班家,他活不到飞升,不脱离班家,他也照样活不到飞升,既如此,他总要亲自选择并尝试一下那些只存在于他理论中的方法,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作为班氏血脉中的血脉觉醒最高者,他与班家的气运气数完全契合,又是难得的天助之人,他身上肩负着一族的未来与为族人开辟出生机、突破困境的钥匙。
或许这种选择之下,他会有不甘,会怅惋,却绝对不会后悔
只因为家族的责任重要,他的理想也同样重要
这样想着,千万片碎片幻境中的班善同时睁开眼睛,心神回归。
外界,一直坐于命网大阵前、背负着数层命网负重的班善,也跟着霍地睁眼。
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极度虚弱,精血虚无,生机消沉,偏偏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亮到吓人
卜师,是所谓的命轨摆弄者,但实际上从始至终,都位于熙攘命轨的摆弄之中。
于他而言,修炼太过简单,仿似吃饭喝水;卜测没有难度,出生自带天赋;或许只有破除把班家的诅咒对他而言,尝试一下挑战命轨,才有些努力价值。
天道予以了他一条万事顺遂的命格,他却用它主动踏入命网乱局。
而这次,便存有他一直以来筹备许久、又最想验证的事。
不过区区心障,这些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难题。
他垂首看向身前。
因为对这最后一段收网过程的手诀,已经练习了太长时间,以致于他的手指只需做出一个开头,剩下的部分,也能在走神或陷入幻境时,利用身体的本能将之做完。
此时他便是利用的这种方法,将这最后一层的手诀做完了大部分,只剩下了个收尾。
而在他身后所负载的命网内,早已有族人在他之前陷入幻境时,负担不住这最后一段的命网压缩,被抽干了精血、生机以及生命,彻底消殒于命网中。
班善感应至此,眼眶微红,周身肌肉绷紧“只差最后一点,大家坚持。”
说罢,他便紧咬着牙关,加快了手诀的掐动速度,即便感受到身后陨落族人的数目在随之增多,也没有停止过哪怕一息。
当最后一枚手诀,被硬扛着阻力掐完,班善面前原本庞大的骨山,也已被压缩成了一枚成人身子大小的骨球。
它在殷红的命网内不断挣扎跳动,发出刺耳的凌乱呓语,穿刺入塔内修士们的耳膜,影响着他们的神智。
班善趁机取出最后一枚令签,用尽全身力气,震破其外表的封印,将自己魂体内的最后一点命轨金线抽出、缠绕其上,之后便纵身而起,狠狠将之刺入面前的骨球。
伴随着嗷的一声刺耳尖叫,整座三十六柱内狱的高塔上散发出了夺目的白光。
塔外一众丹道王家修士的表情惊惶“发生什么了”
“可是那位班家少族长在里面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