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片混饨世界。大臣们王公贵族们在畅春园的空地上,搭满了帐篷,随时候着。公主们挤在抱厦里。皇上和皇叔们,一起挤在清溪书屋的后院几间屋子里。
在清溪书屋正屋中的太上皇,已经处在弥留之中了。他平静地躺着,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油尽灯枯中,只有那不断闪动的双眼,还略显出一点活气。他口齿含混地念叨着:“到头了,到头了。你的这一天,也到了啊。”
潇洒一直默默地守着,见到太上皇口中嚅动,似乎是在说话,便趴在他耳边说:“阿玛,外边该见的人,您都见过了。阿玛,您还有吩咐吗?”
太上皇无力地看了儿子一眼,似乎要交代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说:“叫,叫你的哥哥姐姐们……”
潇洒点了点头,急忙让魏珠去传命。很快,皇上为首,领着皇子们小跑进来,齐刷刷地跪在老父亲的床边。年长的,还能勉强自持,年纪轻的,已经在暗自饮泣了。
这会儿,太上皇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他叫道:“老四,过来,坐到朕的身边。”
皇上强忍着热泪来到前边,跪在床头,双手捧着皇父那已经发凉了的手。就听太上皇说:
“朕只有一句话交代。你们不要闹,要识大体。教导你们的子孙们,也不要闹。任何的城堡,都是从内部先坏掉的。你们一闹,大清就完了。可这天下,不是你们不闹,就能安生的。内忧外患,你们不光不要闹,还要勇敢,养在深宫,不知12345……怎么可以啊?你们,要好好的……”说着,他用力地捏了一下老四的手。皇上感到,这一捏那么无力。
皇上满含热泪地说:“汗阿玛放心,儿臣等记下了。”
太上皇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这份江山,突然坐了起来,抓起手边自己一直佩戴的一串念珠,朝四儿子伸着:“你的脾气太急了,要记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皇上哭着,双手接了:“汗阿玛,儿臣谨记。”
太上皇转头,望着另一个,和江山一样要他放心不下的儿子,说:“胤禝,你要帮阿玛看着,你的兄弟们……你的侄子们……”
潇洒双手扶着他,口中答应:“阿玛,您放心。”
太上皇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人影了,青筋暴露的苍老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他的手,叮嘱道:“你要好好的。”
“阿玛,儿子一定好好的。”
“胤禝,……”太上皇喘着气,问他:“阿玛,能见到祖母、皇父皇母、皇额涅……吗?”
“能。阿玛,想见到谁,都可以见到。”
“你娘亲,阿玛见到她,一定要……”
要什么,太上皇没有说出来,含笑而逝。
殿内立时哭声一片。老父亲握着自己的手,还是紧紧的!潇洒抖着手,给老父亲诊脉,眼泪无声地落下。
七十九岁老父亲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怀着对大清王朝的无限深情,也怀着对儿孙们强烈的牵挂,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他是华夏历史上在位六十年的皇帝,也是一位儿女最多的皇帝,他还做了十年的太上皇,他一生辛劳,有功于大清,有功于社稷,也为他的后人留下了一个花团锦簇尽情挥霍的广袤江山。
他在颂扬和痛哭声中含笑瞑目,去见另一个世界里,他想见的人了。
门口候着的太医一一进来,诊脉的手一一松开,出来后,一起悲怆地说了声:“太上皇——驾崩了!”
殿内殿外,立刻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雍正十一年的开始,正月初八日,大清国的太上皇驾崩。
举国大丧。
铺天盖地,和这洁白的大雪一样,白茫茫的白。
净身、穿衣、装扮、祭文……小出殡、火花、大出殡……潇洒木呆呆地随着一个个流程,机械地完成一个个动作。
雪白的衣帽孝服穿在身上,覆辙孝布的靴子踩着碎琼乱玉,“咯吱咯吱”地响。仰头看看已经糊了白纸的畅春园,到处布满了白花花的幔帐纸幡,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夹裹着雪花大雨的西北风一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乎是他无声的哭喊。
这雪下的越发紧了。
送太上皇的梓宫进去景陵地宫,潇洒伸手,轻轻抚摸厚重的金丝楠木,无限的眷恋和不舍涌上心头,“阿玛……”口中轻轻念着,怎么也不舍得就此离去,怎么也无法相信,老父亲真的离开了自己。
“阿玛……您……就这么……睡着了?”他呆呆的。刹那间,象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阿玛啊……这是真的……”他还是没有眼泪,但视线已变得模糊。似乎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的阿玛,还和每一次生病一样,好了起来,嫌弃地说“你还没长大,阿玛哪里能离开?”
他试探着向前倾身,要抱一抱阿玛,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下!
皇上惊慌地拉着他:“十九弟!”
潇洒恍恍惚惚的,低头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吐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