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乖仔呜呜叫着迎上来,它不止有打猎的本事,看家护院更是聪明,沈雁一出门,它就守在家里,听到隔壁的动静想过去,陆谷他们就回来了。
沈雁打了盆热水先给一脸泪痕的灵哥儿洗脸,她这会儿不哭了,和吕夫郎就打了那么两下架,她比陆谷还好点,一下打都没挨。
陆谷一摸头发,回房重新束好,说起来他也没吃亏,打了两下吕夫郎,沈雁还帮他把头发抓回去了,算是报了仇。
只是眼泪没止住,沈玄青到现在音讯全无,马队还死了那么多人,让他如何心安。
很久没有哭过,连声音都有些克制不住,想到沈雁和孩子在外面,他紧紧捂着嘴,没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流了一手一脸,怎么都停不下。
直到房门被推开,灵哥儿站在门外小声喊阿姆。
孩子吓得不敢乱动,一瘪嘴比他还委屈,大眼睛里全是水花。
陆谷擦一把眼泪,笑着说“没事,阿姆没事,就是眼里进了风。”
其实孩子听不懂这样的借口,他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走过来抱起灵哥儿“走,吃饭了,今天姑姑做的饭,可香了。”
他不是一个人,有家有孩子要照顾,饭不能少吃,也不能不过日子。
腊月十一,在外奔波好几天的沈尧青满身风霜赶着骡车回来,什么都没找到,不过从天鹰岭回来之前,他和丘家托那边的人多打听,使了些银钱。
不幸中的万幸,是始终没看到沈玄青的尸首,他是个猎户,出门带了长刀和弓箭,在山里最是得心应手,让家里人心中都抱了一丝希望。
可这份希望十分脆弱,脆弱到卫兰香得知以后痛哭失声。
这年头,哪有那么太平的,不见踪影,可谓是九死一生,早知道,她当初就和沈顺福去了,省得临了临了遭这份丧子的罪。
腊月原本是备年节的好月份,沈家却常有哭声。
沈尧青两头跑,和媳妇劝解老娘,另一边陆谷还在镇上,得知弟夫和妹妹受欺负吃亏,还当着孩子面说沈玄青死了,他差点被气死,回来当天就伙着杨显几人去打架。
顾家也来了人,顾承越是个书生,不会打架,但一家子往那里一杵,也是个场面。
打夫郎沈尧青下不去手,就喊吕冬生家里的汉子出来。
吕冬生男人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当即就发了慌,勉强稳住心神询问怎么回事,得知是吕冬生在外头嚼舌根招来的灾祸,他口中喝骂,一记老拳挥过去,打了吕冬生一顿。
吕冬生被打得鼻青脸肿,沈尧青这才没和他男人动手,如此威吓,也好叫附近几个碎嘴子知道,他们家不是好惹的,不然沈玄青不在,陆谷和灵哥儿会被欺负。
卫兰香过了几天得知陆谷和沈雁在镇上跟人打架,干脆让沈尧青把他们接回来,快过年了,本来就该回家。
陆谷收拾好东西,细软都带上了,他其实不太想走,沈玄青从北边回来,会先经过吉兴镇。
可家里人都让回去,他没争辩,带着孩子坐上套了车轿厢的骡车,一路慢慢往回摇,沈玄青要是回来,看见宅子锁着,自然会回家去。
正月十五,夜里零星几声爆竹响,年节到今天就过完了。
吃了浮元子,怕灵哥儿积食,陆谷和两个孩子多玩了一会儿。
昭儿被纪秋月抱回房,灵哥儿睡着后,他吹灭烛火自己也躺下,给孩子掖好被角,他出神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过年各路亲戚都来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懂看眼色。
纵然见了他和孩子都闭上嘴不言语,可他也知道,他们在说沈玄青,这么久了,无论沈玄青还是罗标,都没任何消息,怕是不太好。
旁人说旁人的,他只当没听见,但还是没忍住,给了几个说嘴的亲戚冷脸看,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他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过,亲戚里头还有两个长辈,本是不应该的,但亲戚心虚,没在这事上跟他计较。
夜色渐浓,陆谷翻了个身,眼睛闭着没睁开,慢慢就睡着了。
翌日,沈尧青正在院里盥漱,今天他想去趟丰谷镇,同丘家还有另外几家再打听打听,那些人住在镇上,消息要比他们灵通,早点出门也好,若在丰谷镇打探不到,还能上吉兴镇问问顾承越,看他堂哥有没有听到什么信儿。
“大哥,这两天我收拾行李,铺子该开门了。”陆谷从房里出来说道。
沈尧青一顿,拧干布巾擦脸,看过去开口“今儿我想上丰谷镇打听打听。”
陆谷给自己穿好小鞋子的灵哥儿戴上虎头帽,说“嗯,急倒是不急,我先收拾着,再问问雁雁的意思,看她要不要过去。”
“兔子多,再过小半月就能配种,再不卖一些,到时小兔出月了,想和母兔分开都没兔窝住。”他说完,到房里端了木盆出来,先舀水给灵均洗脸。
沈尧青泼掉自己的洗脸水,看一眼他,在心底长长叹一口气,面上不显,应声道“是该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