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两日的工夫,天越发冷起来,一夜睡醒,山上树木的叶子就掉许多,渐渐的,忽然就有一天,出门朝不远处山坡一望,林子全都秃了,没几片枯叶在上头。
柿子树的叶子早落光了,该摘的柿子果早已摘下,只留了梢头七八个柿子,时而会有鸟雀落在枝头来啄食。
深秋的天向来不怎么好,见不到太阳,但也没下雨,风一吹刮起地上落叶,十分萧索。
野地里再无绿草可打,陆谷捡了个空在家给昭儿做冬鞋,小小的鞋子比大人的好做多了。
沈玄青早几天前就上了山,想多打几张狐皮再去府城卖。
平常各种活计都费力气,坐在房间窗沿下纳鞋子于他来说算是歇息。
外头时不时就吹风,他就没出去,拉了桌椅在窗边坐下,好借外面的光亮。
奶娃娃别看小,长起来也是很快的,无论衣裳还是鞋子,大大小小得做好些呢。
冬鞋里的棉花他已备好,在桌上铺平展了,好均匀往布里纳。这是去年剩下的棉花,卫兰香翻找出来,做两双小鞋子不成问题,往后昭儿长大,小鞋子穿不上了,拆了把里头的棉花取出来,能再做大鞋子。
他们家如今不缺钱了,无需将穿不上的小鞋子卖掉换钱,送亲戚家的小娃娃倒不是不可,但如今还没有比昭儿小的孩子出世。
一阵风吹来,风势不小,桌上被茶碗压住的棉花和布料被吹得掀起来,陆谷只好将窗户关小了些。
“谷子,今天想吃点啥”纪秋月人还没进房,声音先喊了起来。
昭儿睡下了,她闲着无事,家里别的人都有活干,她便想着先把菜洗好切好,到晌午无论谁去做饭,炒就行了。
说起来村里无论哪个妇人或夫郎有了孩子后,两三个月就得背着孩子一起干活,无论做饭还是下地,根本就没有闲工夫歇息。
她生了孩子后,却过得比旁人都要舒坦,地里不用去,沈尧青也不让她打草,说孩子太小不能离人,她得常在身边照看,顶多就是做做饭洗洗衣裳。
上回她娘来看她和外孙,趁着房里没别人,说她真是有福气,比镇上的妇人都要受重,是以她脸上常常都有笑容,跟家里人也越发和气融洽,人人都担待她照顾她,她哪儿来那么多气性。
“阿嫂。”陆谷停下手里的活,他弯了弯眉眼,笑道“吃什么都成。”
纪秋月嗔怪道“我这不是不知要是什么,才来问你,你就说说你想吃什么,今儿我来做饭。”
陆谷只好想了下,说“之前常吃鸡蛋羹,这几天收了不少鸭蛋,不如蒸一碗鸭蛋羹,大青哥昨儿不是还打了香油回来。”
“这个好。”纪秋月点头赞同,又问他“别的菜呢娘昨天摘了个吊瓜,切了用红酱闷着吃如何”
别人做饭,陆谷哪有不同意的。
“既有红酱汁,那咱们今日就蒸干米饭吃,我这就去淘米。”纪秋月做饭一直不差,说着就挽袖子出去淘米洗菜。
不用他去忙,陆谷依旧坐在椅子上做针线,没多久听见外头传来几声狗叫,一听就是大白。
沈雁喂了新宅子那边的禽畜回来了,她一抬头就看见窗户里的陆谷,说道“谷子哥哥,你还没做完。”
“没呢,鞋底得纳细些。”陆谷答道,大白看见他就颠颠跑进房里,不断摇尾巴。
他手里有针线,就没和大白玩儿,省得长针戳到它。
沈雁蹲下在木盆里洗手,说道“我方才从后面走回来,看见吴泰在野地里挖鼠洞呢,不知能挖多少粮出来。”
人穷没吃的,就得想各种法子,她早两年和沈玄青沈尧青也在地里挖过田鼠洞,有时运气好了,能掏几斤粮,回来洗洗干净能吃好几天。
“谷子哥哥。”沈雁把布巾搭在木架上,又说“这会子没事,咱俩也去凑凑热闹。”
陆谷有点犹豫,今天确实没事,可围着一个汉子看人家挖鼠洞,听起来不大好。
“走吧,吴阿奶也在呢,我回来时还在河边看到阿霞和她二弟在挖地龙,咱们把他俩也叫上。”沈雁和其他人一样,每天都有活干,她年纪小玩心重了点,掏鼠洞虽说是穷人干的事,可挖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里头有什么,自然好奇,就想凑凑热闹。
纪秋月舀了水在洗菜,见小姑子实在想去看,便笑着对陆谷说“谷子,你陪她去看看,不然她心里可歇不下。”
既然人多,陆谷就再没有顾忌,做鞋子不是急活,就和沈雁一同出了门。
大白跟在他俩后面,今天沈尧青在新宅子那边劈柴,就没有多管它,叫它也出门放放风,玩耍一阵。
野地里,吴泰拿了把铁锨在铲洞,他性子闷,见了人不怎么说话,也不善说话,看一眼围过来的沈雁四人,只当没看到,埋头铲土一言不发,常有村里汉子骂他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手里攥着一个全是补丁的口袋的吴家阿奶见是沈雁,倒还聊了两句家常话,许是都穷过的缘故,她每每见了沈家二房的人,嗫喏着能聊几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