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的日子就带陆谷走了。
都说冤家路窄,他俩走的小道是不会从陆家门前过的,谁知却跟杜荷花撞上了,她在村后的野地里挖野菜,往常这可都是陆谷的活。
在她眼里,平白多了个活干哪能不埋怨,嘴里时不时就咒骂几句,不曾想正骂着就叫她碰到了正主。
对沈玄青她是怵的,陆大祥到今天还在床上躺着呢,没人给她出头,所以就算是再怨憎陆谷,她跟那河里的水蚌一样,嘴立马就闭紧了,只在人家两个走远后,她才回头朝地上啐了口。
打女人双儿是最没本事的,杜荷花今日也没撒泼,沈玄青连一眼都懒得瞧她。
至于陆谷,这两日在沈家没挨打还能吃饱,见到杜荷花竟叫他生出种恍然来,他再也不用听到那些刺耳难听的尖声喝骂,耳边都似清净了许多。
回来后家里只有卫兰香在,沈尧青送媳妇回娘家了,沈雁在屋后的水塘放鸭子。
见卫兰香在剥豆子,陆谷连忙过去帮忙,他急着干活就直接蹲下了,还是沈玄青搬来个小凳让他坐下。
在陆家的时候,可没人会顺手给他拿个凳子,叫陆谷对沈玄青越发恭谨微小。
他明白今日沈家对他的好是因为人家是好人,不像杜荷花那样黑了心肠,可越是这样,就越叫他惴惴不安,也决心要好好干活好好听话,生怕再回到吃不饱还要被打骂的日子。
卫兰香看他手上麻利,一点不见偷懒耍滑,心里就踏实了点。
后院狗叫鸡咯咯,她看陆谷今日脸色比昨天好太多,又见沈玄青从厨房拿了药包出来,就说道“你先到后院把鸡蛋收了,过来点炉子煎药,剩这点就不用你干了。”
陆谷连忙起身去厨房屋檐下取竹篮,他昨天看到沈雁用这个收鸡蛋。
沈家后院要从靠着东边泥墙的路进去,约莫有个半丈宽,足以两人并行。
原本穿堂屋而过就能到后边,但近些年盖的房子大多都是把堂屋后边用泥墙封了,跟后院隔了起来,沈家也是如此。
这原本是离丰谷镇近的村子才有的布局,慢慢朝周边传了开来。
日子稍好的农家多少都会养些牲畜,自己舍不得吃也能卖了多挣些银钱,但养牲畜就意味着会有粪便味,到了夏天更是有粪蝇乱飞。
把养牲口的后院跟堂屋隔起来后,飞进来的蝇虫自然就少了许多,屋里的气味能好点,也更干净些。
镇上的金贵人都讲究不净不食,而腌臜里的脏污暗虫本就易使人染病,那些大夫郎中都说过的,如今又是太平盛年,这些就逐渐传开,连村里人都愿意讲究讲究,说出去跟镇上的人一个排场,也算有面子了。
陆谷闻到了一股烧灼的药味,就在地上看到窄道里四处散落着草木灰,还有些没烧净的干草茎,知道是点了青药叶用浓烟和味道来驱扫蝇虫的,阻拦它们在这里嗡嗡乱飞扰人。
后院三堵墙都是泥墙,而非篱笆墙,可见沈家盖房的时候也是费了心的。
鸡鸭分开养,沈家后院也算大,鸡圈是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里头十来只鸡正到处刨地啄食。
陆谷一到后院就看见拴着的三条狗,大灰警觉了一瞬,但看见他之后就趴下了,只有两条细犬吠多叫了几声,幸好鸡圈离狗窝远,他不至于不敢进去。
鸡圈两边上都有干草垫的鸡窝和竹鸡笼,陆谷张望着寻找鸡蛋。
也不知这母鸡是怎么下蛋的,竟叫他在鸡窝底下翻到一个。
要摸人家下的蛋,自然是要趁母鸡不注意的,陆谷飞快拾了起来,拍着翅膀赶过来的母鸡没啄到他手,咯咯叫着就走开了。
忽然,大灰“蹭”一下站起来,对着陆谷的方向咬个不停。
与此同时,陆谷背后一寒,转头就看到那条本该拴着的黑色细狗不知何时脱绳了,悄无声息就他到了几步开外,眼露凶光,白森森的尖牙叫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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