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璪道“您是良将,应该更知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
他道“青州城非不高,池非不深,兵革坚利,也不缺米粟,为何节节败退是因为地利不如人和。苟纯将军在青州已失民心,再攻,事倍功半,大将军不如顺势退一步。”
苟曦性格坚硬,为人固执,他直接就拒绝了,但他身边的幕僚却是长脑子会思考的,苟曦拒绝完他还是追问道“卫将军所说的退一步是怎么退”
卫璪道“将青州一分为二,但可以把乐安郡并入兖州。”
幕僚目光闪了闪,觉得此举可以,但他们要求的不止是乐安郡,他道“除了乐安郡,还有济南郡,剩下的齐国、北海郡、城阳郡和东莱、长广,再一分为二。”
卫璪就看向苟曦。
幕僚就低声劝苟曦道“主公,青州局势如此,再打下去,于我们弊大于利,不如各退一步,春耕要紧。”
一旁的卫璪提醒道“大将军,赵刺史或许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可刘渊和石勒却未必君子。”
苟曦脸色难看,幕僚又劝了劝,他这才答应退一步。
他这里答应了,王浚和王敦却不答应,济南郡要是也并入兖州,那王浚和王敦都要往后退。
他们凭本事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苟曦一句话他们就要后撤
不过,好歹三方都松口了,大家暂时停战谈判。
最后,赵含章和皇帝做中,为三人周旋,将济南郡也一分为二,一半给苟曦,一半给王浚,至于王敦,朝廷拿光州刺史换他让出济南郡被他占去的两个县。
战争平息,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发三道政令,一是将青州分为青州和光州,各自划分了管辖地域;二是任命王浚为青州刺史,王敦为光州刺史;三,将济南郡个别县和乐安郡一起划为兖州管辖
赵含章见战事平息,这才上书弹劾苟纯,要求皇帝和苟曦严惩苟纯,认为是他严苛残酷,大失民心,方酿此祸,并要求他们更换管理乐安郡的官员。
皇帝认为赵含章说的对,特别召见了苟曦,希望他能管束一下苟纯,并给乐安郡指了一个新郡守。
因为青州一事,苟曦兄弟大失人心,苟曦威望大降,他已经能感受到手下部将对他的意见。
这种感觉,只在杀了阎亨后感受过一次,这一次,更加的明显。
所以苟曦没有同意皇帝的指令,他不信任皇帝选的郡守,他自己挑了一个,不过将苟纯召回了郓城。
沉溺声色一年,几乎将意志和身体都搞垮了的苟曦终于有了危机感,从他的大将军府里走了出来,开始去看他的军队。
但,他习惯了日上三竿起,又怎么可能如往昔一般天不亮就冒着严寒下床,到简陋又寒冷的军营中练兵
他习惯了高床软枕,又怎么可能如从前一般去睡军营里的一块木板,身上只盖薄被
他吃惯了珍馐美味,肠胃被油水浸透,又怎么可能还啃得动杂粮的馒头
所以只坚持了不到一旬,心里胃里都叫嚣着要吃美味的佳肴时,他一个没忍住,叫人上了鱼肉美酒,一番畅饮之后就忍不住顺着心意睡去,第二天再醒来便已近午时
苟曦新纳没多久的姬妾端着鸡汤来看他,和一众婢女服侍他起身,柔声道“大将军,这是妾身凌晨起床亲自熬的,一直小火慢炖,足足炖了三个时辰呢,您尝尝,这汤是否入味了”
鸡汤已经撇去浮油,并不油腻,反而清亮,但入鼻清香,再含一口,连日来因节俭对肉食生起的冲动大大缓解,比昨晚吃的大鱼大肉效果还好。
苟曦惬意的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大出一口气,问道“二郎呢”
姬妾回道“小将军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昨日县衙抓到了几个窃贼,他去处理了。”
苟曦微微皱眉,起身穿衣,“他是太守,判决盗贼是县令的事,他管这个干什么”
姬妾笑道“撒气吧,这几日小将军脾气大得很,在府中罚了好几个人,外头但凡遇见人犯事,动辄鞭打杖刑”
她话未说完,屋中伺候的婢女已经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姬妾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们怎么了。
苟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冲外面道“来人,把她拉下去教一教规矩。”
不等姬妾说话,外面便进来两个亲卫,低着头不看苟曦,捂住姬妾的嘴就把人拖下去了。
苟曦脸色沉郁的穿好衣服,再看这些还跪在地上的婢女,眉头微皱,“自去领罚,以后但凡是夫人们不好,那就是你们没教好。”
婢女们瑟瑟发抖的应下,这才敢起身服侍苟曦,等到他离开,屋中的婢女老实的去刑房里领罚,没人敢糊弄过去。
饭厅里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今天早上苟曦没有在卯时起床,管家就知道不好,立即让人出府购买大量食材,从早上开始准备,到现在总算做好了一桌勉强可入眼的饭菜。
菜一共二十八道,有凉有热,有汤有肉,还有这时节最难得的嫩菜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