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沉睡着的府邸在赵仲舆的命令下去后不久便活了过来。
下人们紧急起床,将廊下、院子里的灯一盏盏熄去,屋里也不敢点灯,只一队又一队人马拎着白灯笼汇聚到了灵堂外。
所有人一到齐,也熄掉手中的灯笼。
灵堂上只有火烛还在燃烧,院里院外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但人心惶惶,时不时有女眷和孩子小声的啜泣声。
赵仲舆和赵含章调派好把守门口和巡逻的护卫便联袂而来,一直紧靠着赵二郎的王氏看到她,提着的一颗心重重放下,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三娘”
她上前去紧挨着她。
赵含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回到赵二郎身边,将主场交给赵仲舆。
赵仲舆看着汇聚在这里的一家老小,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主一位压在肩膀上的重担。
他得保证这么多人活下去。
他沉吟片刻,道“外面不知是何人在作乱,但陛下在此,东海王在此,晾这些乱兵也维持不了多久。”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段时间保持住自身,等待东海王平乱,从现在起,紧闭门户,不得喧哗,不得生火,所有人都在此处听遣,谁若故意喧哗生乱,别怪我不念情面。”
众人齐声应下。
赵济上前低声道“父亲,灵堂里的灯烛要不要灭了”
赵仲舆一听,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逆子”
赵济低下头去。
赵仲舆脸色铁青,看了一会儿灵堂后道“去取厚实些的布来,里面遮一层,外面罩上油布,将整个灵堂都包起来,行动间注意些,灭了一盏灯,我打断你的腿。”
赵济低声应下,带着一帮下人去取布和遮盖。
王氏忍不住捂着帕子痛哭起来,将赵含章和赵二郎拉到灵前跪下,低声怨恨道“三娘你说的对,你这伯父就不是可以依靠的,他竟为了生就要断了你祖父的魂,我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人。”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刚才要不是赵含章紧紧地拉着她,她必定上前撕了赵济。
赵仲舆已经气得手都抖起来了,他勉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沉着脸走到灵前,先给赵长舆上了一炷香,这才对跪在灵前的母子三人道“济之被吓住了,这才犯了糊涂,侄儿媳妇莫气,待此事过去,我必重罚他。”
王氏抹着眼泪只能应下。
赵仲舆叹息一声,对赵含章道“三娘,你安慰一下你母亲。”
赵含章不是古人,感触没那么深,但见赵仲舆都能气得脸青,想来这时代对于灭灯烛一事很看重。
她抱住王氏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家里下人都聚在此处,把布匹找出来以后动作还是很快的,灵堂很快就被遮掩起来,烛光被掩在了屋里,空气不太流通,人呆在里面就有些难受。
赵含章生怕乱军还没打过来,他们先被闷死在这里面了。
所以将王氏劝出去,让他们留在院子里,
她则让人将门窗打开,把油布撑开,用木板挡住泄露的光线,这样空气有口子可以进屋。
一家人便留在院子里听着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下人挤着下人,大房的人都围在赵含章身侧,王氏最胆小,紧紧挨着赵含章,手还紧拽着赵二郎,脸色有些发白。
赵二郎懵懂无知,但也感受到大人们的惊惶,他也有些害怕的靠着母亲和姐姐,但没过多久就眼皮沉重,靠着王氏就睡着了。
整个院子里,除了那些少不知事的孩子外,就只有他还睡得着。
住在赵家左近的人家速度要慢一些,但在发现隔壁赵家变成一片漆黑以后,他们家也热闹了起来,不到两刻钟,家中的灯火皆灭,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所有人都在祈祷乱军发现不了他们这片区域。
闯入城中的乱军和禁军等遭遇上,或是特意避开,或是被打散,很快散入城中各巷道。
他们直奔有灯火的地方去。
夜晚中能亮着灯火的只有富人。
城中很快响起惨叫声和喊杀声,有的声音距离赵家很近,感觉就在一墙之外。
赵含章紧握拳头,目光如水的听着,她看向赵仲舆。
赵仲舆脸色也很不好看,他闭上眼睛养神,等到天色微微亮时,他才睁开眼睛,将家中的护卫叫来,“派几个人去叫赵千里来,让他把我们的部曲都带到府中来。”
又叫来赵济道“我要进宫一趟,家中就交给你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济,低声警告道“今日是你大伯的头七,灯烛不能灭,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事和三娘商议一下。”
昨晚上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且人力调度一点儿不比他差,加上这段时间治丧俩人没少打交道,赵仲舆隐隐明白赵长舆为何会将赵二郎的那份家产也交给她做嫁妆了。
他低声道“乱势之下,唯有团结或可保全家族,记住了